“这么可爱的小狐狸,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啊”
宠物医院的前台姐姐千叮咛万嘱咐地朝她道别,江月年把小白狐抱在怀里“嗯。”
对方好像还是不太放心,加重语气一本正经“答应我,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你都要对它不离不弃哦”
这是直接套用了结婚誓词吧不要以为看不出来你一直对它虎视眈眈哦姐姐
江月年用力点点头。
这只小狐狸可以确定就是失踪了两年的雪球,腹部有和后者如出一辙的子弹疤痕。
白京毫无预兆地离开后,她在巷子深处又一次见到它,于是干脆打电话给班主任装病请假,然后把雪球直接带来宠物医院。
接下来便是一番例行治疗,营养不良、外伤遍布、肋骨被折断一根。江月年听得浑身发凉,医院里短头发的前台姐姐对小狐狸一见钟情,后来实在不忍心再看它的满身伤口,红着眼睛背过身去。
难以想象,它在这两年里经历过什么。
雪球曾经是一只多漂亮的小狐狸啊,白色长毛茂密又柔软,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一毫瑕疵,纯白得让人不忍心触碰;晶亮澄澈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光,开心时两眼高高兴兴眯起来,鼻尖慢悠悠地动。
可如今它的白毛被撕扯许多,露出猩红单薄的皮肤,肚子饿得深深凹陷下去,眼睛里波澜不起,再也见不到亮光。
江月年心里难受极了。
尤其是等治疗结束,她把雪球抱在怀里的时候
轻得仿佛在抱一团棉花,甚至能感受到身体的轻轻颤抖。它仍然承受着难以忍耐的痛苦,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买好房子形状的小窝、牛奶和食物后,江月年便带着雪球回到家里。封越前往收容所上课,因此并不在家,她像两年前那样准备好牛奶,再把鸡胸肉加热后撕碎,装在盘子里放在雪球跟前。
她家的小狐狸不吃狗粮,好像还有那么点洁癖,冷的脏的一概不碰。
无力趴在小窝里的白狐轻轻嗅嗅,正想伸出软乎乎的前爪搭在鸡胸肉上,猝不及防就见到一份肉块出现在嘴边。
它恐惧于人类的突然靠近,下意识睁大眼睛后退一步,尾巴警惕地竖起来。抬眼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江月年拿起其中一块肉,放到它嘴边投喂。
鸡胸肉气息很淡,笼罩着层热腾腾的白气,狐狸乖乖张嘴。
那些人热衷于看它饥肠辘辘、饿得发狂的模样,因此白京在会所里时常得不到食物。此时暖洋洋的鸡肉被一口咬下,冷如石块的肠胃被倏地融化,五脏六腑都充斥着舒适香气,让它残破的耳朵微微一动。
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它吞咽得异常缓慢,如同濒临渴死的鱼得到一滴无比珍贵的水,每次咀嚼都格外小心。有时不小心牵动脸颊上的伤痕,整个身子都被痛得战栗起来,发出低低一声呜咽。
江月年静静看着它,许久没出声,好一会儿才声线低哑地开口“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一下别害怕,这里很安全。”
她走得匆忙,更像是狼狈逃跑。被囚禁折磨两年,白京对人类的情感波动已经足够敏感,很快就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
似乎在难过。
她为什么会感到伤心因为它么可在江月年心里,它不过是只萍水相逢的宠物,人类会因为动物而难过吗
浑身被纱布包扎的小狐狸眸光微黯,出于一点点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期许与奢望,颤抖着迈开瘦骨伶仃的爪子,在周身难忍的剧痛下慢慢前行。
偌大的房屋寂静无声,它穿过漫长走廊,快要到达客厅时,听见一声低低的、被极力压抑的气音。
如同小猫细细的呜咽,全部被堵在喉咙里,没有被大声宣泄出来。
心跳不明所以地剧烈加快。
它继续向前,终于走到客厅里时,见到那女孩熟悉的身影。
江月年靠在墙角,用双手掩住脸颊,双肩止不住地轻轻颤动。细碎的哽咽从手指间的缝隙里传出来,弥漫在四周死寂的空气。
像一根软绵绵的针,刺在白京心口上。
她在哭。
为了它而哭吗
狐狸继续向前迈步,或许是感受到它的靠近,江月年把手掌从脸上挪开,低头与它四目相对。
这是白京第一次见到人类哭泣,漂亮的杏眼被水雾浸湿,如同雨后空蒙的水墨山林,美好得让它屏住呼吸。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