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冲动(1 / 2)

伞最终被秦宴握在手里,遮住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

被他那样冷不丁地一拉,江月年总有种小秘密被人戳穿的慌乱感,正想着应该如何打破沉默,居然听见秦宴的声音“你参加了周末的公益汇演”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清水击石般响在耳边,江月年带了点诧异地睁大眼睛,抬头与他对视。

公益汇演是市里一年一度的活动,由全体市民自行报名,经过选拔与排练后,能在周末的露天剧院进行演出。表演者和观众都是自愿前来,所有门票收入全部捐给贫困山区。

江月年从小喜欢音乐,在裴央央撺掇下报了名,没想到一路绿灯,直接入选出演名额。

可那不应该是秦宴知道的事情。

看出她眼底的困惑,少年沉声补充“我在那里兼职,看见了名单。”

“是工作人员啊我们还挺有缘的。”小姑娘闻言咧开嘴角,杏眼闪闪发亮,“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会表演什么啦,你听过那首歌吗”

秦宴“嗯”了一声。

那是首钢琴弹唱,歌名叫做ovedeceber。

他答得隐晦,想起这首歌时垂下眼睫,晦暗不明的眼底闪过一抹柔色。

他每天为生计奔波,没有多余时间静下来倾听音乐,更不用说这首十分小众的英文歌曲。第一次听见它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完完全全是场意外。

那天秦宴被班里找茬的不良少年们堵在教室角落,在“怪物”和“疯子”的咒骂声里遭到拳打脚踢。他咬着牙反抗,奈何寡不敌众,被揍得狼狈不堪。

中午只吃了很少一点食物,放学后又打了架,疼痛与饥饿化作锋利的剑,一下又一下刺破少年人的五脏六腑。他几乎失去知觉,只能麻木地拖着双腿行走,被孤独与憎恨折磨得发疯。

就是在那天,路过钢琴房时,秦宴听见这首歌的调子,以及从没听过的女孩子声线。

当时天色已晚,学校里没剩下什么人,轻缓的琴音静静流淌在走廊,伴随着少女柔美的低哼,仿佛连夜色也受了蛊惑,变得安静又温柔。

他没有多余力气动弹,干脆悄悄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听着乐声渐渐入眠。被世界遗弃的少年孤独又窘迫,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有那首曲子陪在他身边。

再醒来是半小时之后,弹琴的人早已离去,秦宴刚打算勉强站起身子,却发现腿上不知被谁放了个纯白小布袋。

迟疑着将它打开,居然是一份治疗外伤的膏药,以及字迹龙飞凤舞的小纸条。

谢谢你听我弹琴,这是表示谢意的小礼物。要好好爱惜身体呀,同学。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

就好像一个在沙漠里迷路的旅人,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水,在放弃一切希望、浑浑噩噩自暴自弃地迎接死亡时

天边突然下起一阵细微的小雨,如同神明恩赐,温柔落在他脸上,让他尝试着去相信,世界上或许还有希望。

那是段没头没脑的故事,他不知道弹琴那人的模样与名姓,只有轻飘飘的钢琴旋律回旋在耳边。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江月年不知道秦宴脑袋里的心思,自顾自说“秦宴同学,你喜欢这首歌吗”

见后者点点头,她笑意更深“我也喜欢它很久啦。秦宴同学,你会去看我的表演吗”

秦宴“嗯”

“那就约定好了,我们不见不散。”

江月年双手背在身后,直对着他的眼睛“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表现的哦。”

秦宴把头扭到一边,从嗓子里淡淡滚落一声“好”。身旁的小姑娘似乎轻轻笑了笑,他没再说话,握着伞柄的指节下意识用力。

这是他与别人许下的第一个约定。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毁约。

秦宴知道江月年不住在长乐街,因此执意在街区附近的拐角就与她分别。阿统木沉默许久,好不容易在他离开后发了话“反正是顺路,干脆去看看姜池吧。”

这个提议不错,于是江月年循着记忆,来到了小鲛人家门前。

这栋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破败阴暗,四处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潮气。男人瞧见她身影,露出谄媚讨好的笑,江月年不想搭理他,付了钱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角落房间。

今天的姜池格外安静,等她推开门才发现,他正闭着眼睛靠坐在浴缸里,像是睡着了。

鲛人是出了名的高颜值种族,姜池自然也不例外。薄薄的耳鳍呈半透明状,映出好看的深蓝色,衬得皮肤瓷白一片,美好脆弱得随时都会破碎。

纤长眼睫像漆黑的小刷子,由于沾了一丝水汽,软绵绵地向下垂坠。他清醒时总带了股阴戾气质,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喜欢的东西,这会儿冷意森森的双眼轻轻闭合,居然露出几分孩童般的无邪与宁静,如同一只人畜无害的白兔。

鲛人种族的自愈能力果然强悍,上次见到的伤口自然痊愈大半

然后又出现不少狰狞的新伤。

如果不是阿统木一再强调,不能擅自行动制造蝴蝶效应,让他老爸不会在半个月后的违法交易里遭到抓捕,江月年真想马上拍个视频拿去举报。

姜池敏感得出乎意料,在她踏进房间的刹那睁开眼睛。小白兔又成了小狼崽,不怀善意地瞪着她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姜池病怏怏的,没什么力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