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暗涌(1 / 2)

老实说, 江月年此时此刻的处境实在有些尴尬。

她和姜池的距离不超过十五厘米, 姿势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然而那小子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保持着将她扑倒在地的动作, 侧过脑袋与门口的不速之客们冷冷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当众捉奸后,当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甚至十分嘚瑟地挑衅旁观者的错觉。

江月年本来就因为自己当下的姿势有些脸红,这个念头刚一出来, 立马就把整个耳根全部点燃。

脑袋里的阿统木拼命忍笑, 她故作镇定地戳了戳姜池手臂, 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开口“姜池。”

少年把不怀善意的目光收回, 看向她时, 神色不自觉柔和许多。

“谢谢你帮我, ”她动作十分小心地把脑袋从他手上挪开, 发丝轻轻扫过后者白皙的手腕, 带来一点稍纵即逝的痒, “我们还是站起来吧。”

姜池闻言乖乖起身后退一步, 神色不变。

雪球见他仍然是一副懒洋洋又不情愿的模样,一张小脸皱成圆圆的团, 继续趴在他脑袋上, 用毛茸茸的爪子又气又急地拍打这臭小子头顶。

然后下一秒就被姜池提着脖子拿下来,不偏不倚拎在他跟前,只要一睁开眼, 就能与那双满是阴翳的蓝眼睛四目相对。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清朗的少年音“虽然长得有点蠢,但做成狐狸肉,味道应该不错吧。”

雪球

雪球气死了。

态度也太狂了吧这小子啊啊啊他怎么可以对江月年做出那种动作,还对它说这么过分的话看它愤怒之爪的正义冲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粉白色的爪子啪嗒一下,按在姜池苍白的脸颊上,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它捣乱,整个身子就被迫往后一晃

姜池把手臂向后伸,手里的小白狐狸自然而然就离它越来越远,纵使拼命摆动着小短腿,也远远够不到他身上。

小狐狸眼睛一瞪,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江月年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并不那么痛的后脑勺,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所以,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样的景象会刚刚好被这么多人看到

本应住在收容所的龙人先生不知为何出现在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前,用颇为耐人寻味的目光挑着眉头看向她这边;

雪球大概以为姜池会对她图谋不轨,表现出十足气恼的模样,通过之前一系列咋咋呼呼的动作,不但把姜池的头发揉得一团糟,自己白花花的绒毛也四处纷飞掉了满地;

谢清和沉默着没有出声,眼神阴戾得可怕,颇有种她们俩第一次见面时鬼魅般阴冷森然的气势。有团团黑雾凝聚成实体,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她身后,仿佛下一秒就会一股脑涌上前,把姜池吞吃入腹。

这几位都属于剑拔弩张的类型,至于封越

封越你为什么看上去比她还要不好意思啊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耳朵尖尖都变粉了而且那种有点伤心有点委屈又有点歉意和惊讶的表情

快饶了她吧。

这种表情谁能受得了啊,看一眼心就碎了。

对不起,她有罪,她不应该,她是个坏女人。

“你们不要误会,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江月年一个头两个大,努力平复好剧烈的心跳,把雪球从姜池手里接过来,摸摸它炸了毛的小脑袋“他家里出了点事,会暂时住在我们家。刚才只是一个意外,他不小心摔倒,正好扑在我身上对吧,姜池”

她说着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尾音微微上扬,带了点无法掩饰的紧张。

与江月年相比,姜池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模样,被她问话后挑了挑眉,从嗓子里低低发出一声“嗯”。

他的态度暧昧不清,总让人觉得在隐瞒些什么,随即神态慵懒地悠悠抬眸,望向门口低气压的陆沉与谢清和。

江月年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几位之间的相处,看样子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吧。”

为了防止矛盾进一步激化,她只得硬着头皮把沉默打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姜池“他叫姜池,是鲛人。”

“鲛人”

陆沉眸光阴沉,粗壮的尾巴满含敌意地竖起来,是显而易见的戒备姿态“我听说鲛人都有尾巴。”

“他是混血,有一半

人类的血统。”江月年不忘补充一句,“姜池还不太会使用双腿走路,所以才会摔倒的。”

所以一定一定要相信她啊他们俩绝对是清白无辜的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谢清和收敛了身后的黑雾,从嘴角勾起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浅笑“原来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弟弟,没关系,姐姐们会好好教你。”

她把“小弟弟”三个字咬得格外重,末了用温柔和善的口吻继续说“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能冒昧问一下,弟弟要在这里住多久吗”

姜池显然非常不满意“弟弟”这个称呼,下意识蹙起眉头。对面两位说话像在审讯,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同样带着挑衅地回话“既然知道唐突,那就干脆闭嘴。”

哇塞。

江月年被他的话惊得悄悄睁大眼睛,姜池说话还真是不给任何人面子。

“我们俩也不知道具体时间,”眼看局面越来越难以掌控,江月年赶紧接话,掐灭众人争吵的引线,“姜池人很好的,大家相处几天,一定能成为朋友。”

在场的数道目光一起看着她。

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在狠狠打自个儿的脸。

“来了这么多客人,我去给大家泡茶。”

谢清和不愧是明事理的大姐姐,并没有一个劲跟姜池闹脾气,而是有些羞怯地笑了笑,声线温和地转开话题“各位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

呜呜呜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果然是世界的宝物主动解围不计前嫌,你就是天使吧

眼看气氛终于有所缓和,江月年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在陆沉与封越落座时,顺势向姜池介绍两人的名字,最后还不忘举起怀里的白色圆球,朝他轻轻一笑“这是雪球,很可爱吧它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超乖超乖的。”

超乖的小宝贝咬着牙皱起脸,从喉咙里发出凶巴巴的低鸣,望向姜池的视线像两把刀,就差开启狂暴模式,狠狠咬上他脖子。

这简直是史诗级别的打脸与不配合,江月年只得努力笑笑“那个,可能它今天心情不太好。”

废话,见了这个臭脾气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它心情能好吗。

小狐狸悄悄翻了个白眼,很不

给面子地偏过脑袋不看他。

“不过,”江月年当然不会注意到怀里雪球的小动作,抬眸好奇地望向龙人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住址”

“是封越带我来的。”

青年的声线褪去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压迫感,听起来却还是沉郁又冷漠,在目光触碰到不远处的小姑娘时,才终于下意识地软了软“我和他在收容所里关系不错,交谈之后才发现,我们俩居然都认识你。”

那还真是很巧欸这就是友谊里奇妙的缘分吧

江月年听得双眼明晃晃亮起来,阿统木不解风情,干巴巴吐槽这大概就是灭世boss们之间的心灵感应,他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管怎样都会产生联系。

一句话毁气氛,你有事儿吗

江月年在心里朝自家不靠谱的系统做了个鬼脸,继而满脸好奇地向陆沉搭话“你也在收容所里学习吗”

“不算。”

龙人青年不知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你哥非要拉我入伙,跟他们一起狩猎高危级别的异常生物,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里,我都是在进行体术训练。”

阿统木实在没忍住,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

不是吧,让陆沉去为收容所工作

它乐不可支,嘴皮子快得像风听我说听我说,在既定的未来里,这家伙会和其他遭到改造的实验体一起发动,向人类进行讨伐。由于极端仇视人类,他们闹出了不少乱子,理所当然成了收容所里的重点通缉对象说白了,就是势同水火的死对头。

阿统木说得停不下来,机械音在她耳边不断蹦哒真是绝了,地下的首领和实验体头头成了朋友,一个是收容所的天才学生,另一个心甘情愿地为它工作,要是被未来的他们知道,绝对会想要找块豆腐撞死。

唔。

江月年试着代入了一下原先世界里坏得全国皆知的封越与陆沉,如果真让他俩见到这番场景好像的确挺尴尬的。

大魔王们会觉得自己在玩过家家吧。

“除了体术训练,还有必要的心理学修习。”

陆沉眯了眯眼睛,黄金竖瞳晦暗不明,轻轻掠过姜池的侧脸“如何在第一眼辨认图谋不轨的家伙,也是一

门学问。”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两个倔到底的暴脾气撞在一起,准没好事。

江月年总算懂了什么叫做苦口婆心地当爹又当妈,刚要费尽心思地岔开话题,就听见谢清和低柔的嗓音“茶好了。”

噢噢噢这个时机刚刚好你就是解围小能手

她双眼亮晶晶地转过脑袋,看着谢清和把杯子逐一递给在座的各位。最后一个玻璃杯留给江月年,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只可惜,所谓的“有条不紊”仅限于一秒钟以前。

从盘子上端起最后一个杯子时,谢清和似乎被滚烫的温度灼了一下,手腕很明显地抖了抖

于是茶水在颠簸之下摇摇晃晃地溢出来,溅在她白皙得过分的手背。

江月年听见谢清和吸气的声音。

“小心”

她手疾眼快,赶紧把水杯从对方手里拿开。再看向谢清和右手时,才发现原本莹白如玉的皮肤被烫了一大块,虽然并不严重,但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还是让她觉得手背一痛。

谢清和的声线软得像水,带了点明显的惊慌失措“对不起是我太莽撞。”

一听这语气,被江月年放在沙发上的小狐狸就浑身一震,如临大敌地眯起眼睛。

可、可恶

这女人,难道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