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自己能活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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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再次醒来窗外已是鱼肚白。
经过昨天一个晚上的心理建设,面对即将迎来的结局,盛南晴心态平和了许多。
系统像是窥探到她的悲观,忍不住道:“还有一天时间呢,你这么丧干嘛?要不你再去冷宫看看,没准今天就能加满了呢。”
盛南晴弯腰把鞋穿好,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再去冷宫走一遭——不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去跟周嬷嬷道个别。
虽然她一直是怀抱目的去接近周嬷嬷,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对那位冷宫里的老嬷嬷处出一些感情来。
简单收拾了一番,她就往冷宫去了。
来的次数多了,盛南晴觉得冷宫挺好的,一方清静平和的小天地,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负责看守冷宫的太监都跟盛南晴熟悉了,见她来了,和和气气的互相打了声招呼。
其中一个胖点的太监小贵子还额外提醒了一句,“南晴姑娘,今日周嬷嬷心情好像不大舒坦,你等会儿可注意着点。”
盛南晴笑着谢了句,抬脚跨进了门槛。
找了一圈,才在房里找到周嬷嬷。
清晨薄薄的阳光从格子窗缝隙照进屋里,老嬷嬷一袭苍青色宫服静坐在桌前,光线洒在她的身上,朝阳和沉暮恰到好处的交织着。
盛南晴没敢进去,站在门口低低的唤了一声,“嬷嬷。”
宛若雕塑般的侧影稍微动了动,周嬷嬷缓缓地转身,看到盛南晴的时候,面上的神色稍微缓了些。
“南晴来了啊。”
“嗯。”盛南晴颔首。
“进来吧。”周嬷嬷出声道。
盛南晴怔了怔,这还是周嬷嬷第一次允许她进屋子。
来冷宫打扫了这么久,她一直都是打扫走廊啊院落这些,整座冷宫共有二十六件屋子,她一间都没打扫过——周嬷嬷明令禁止了。
之前盛南晴壮着胆子问过原因,周嬷嬷只说那些屋子里没人,打扫得再干净也是多此一举。
盛南晴一阵恍然,看来这冷宫是真的冷啊,这么大个宫殿就住着赵太妃和周嬷嬷两人。
她当时还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嬷嬷,难道先皇和今圣,就没贬过其他妃子到冷宫吗?难不成两代皇帝都是情种,而且两代的后宫都很和谐,没有妃子犯过大错?”
当时,周嬷嬷是怎么回答的呢?
周嬷嬷的表情变得格外古怪起来,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那一件件空屋子,冷冷的笑了下,“情种?帝王是这世间最无情的。”
盛南晴跟着周嬷嬷的视线扫了一圈那些空屋子,蓦得觉得尾椎骨冒起一阵莫名的凉意来,至此也不敢再多问。
回忆戛然而止,盛南晴有几分恍惚的踏进了屋内。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她走到周嬷嬷身边,一眼瞧见嬷嬷手中捏着的香囊。
鹅黄色香囊,有暗色云纹的锦缎料子,上面绣着并蒂莲开,或许因为保存不当,丝线都晕了色,跳线也厉害。
看来这个香囊有些年头了,肉眼可见的岁月感。
想到守门小太监的话,盛南晴心念一动,出声问道,“嬷嬷,你是在为这个香囊可惜?”
周嬷嬷叹了口气,“这香囊陪了我三十多年……”
看来这香囊对周嬷嬷的意义非凡。
“嬷嬷,要不您把这些跳线的拆一下,重新缝补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呵,我现在可绣不来了。”
盛南晴一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嬷嬷是绣房绣女出身,按理说,这种绣活应该是信手拈来的,怎么会绣不来?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周嬷嬷朝她伸出两只手,“你摸摸。”
盛南晴有些诧异,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周嬷嬷那两只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周嬷嬷道,“你仔细摸摸手指。”
盛南晴咬咬唇,照着做了。
当摸到周嬷嬷的中指时,她的手明显一僵。
盛南晴面色微变,“嬷嬷,你的手指……这是怎么弄的……”
周嬷嬷的两根中指都是绵软的,能摸到骨头,但骨头断的很明显,很明显都废了。
“陈年旧事了。”周嬷嬷的神色淡淡,“两只手的中指都断了,就再也没办法拿针绣东西了。”
盛南晴简直无法想象,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指头断成这样。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