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悟非的身体说不清是抽搐还是颤抖,总之,狠狠地震了一下,然后他抬起沉重地眼皮,吃力地看着方遒,嘴唇嚅动着。
方遒皱了皱眉,微微低下头,想听清他说了什么。
兰蔓也好奇地想凑近,但又怕再次激怒方遒,只好立在原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悟非又重复了一遍,这一回,方遒脸色骤变,他反手掐住了沈悟非的脖子。
乔惊霆和邹一刀都跳上了擂台,手持武器,随时准备抢人。
幸而,方遒的手也在发抖,他死死盯着沈悟非,似乎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只是那么盯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台上台下,处处是揪心的人,都在安静等待方遒的下一步举动。
最后,方遒松开了手,将沈悟非扔回了地上,掏出一个旅行卷轴,瞬间传送走了。
他一走,他的手下也尴尬不已,纷纷撤退,何凯文满脸不甘,看着乔瑞都的眼神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了。
唯有白妄,面色从头到尾的平静冷冰,他深深看了白迩一眼,转身离开。
“白妄。”白迩用血红的眼睛瞪着那背影,“我一定会杀了你。”
白妄慢腾腾地扭过了头,恶魔的唇角漾着冰冷的浅笑:“你,太弱了。”说完,他的身体消失了。
白迩死死握着拳头,眼中充满了沉痛和不甘。
擂台上,俩人冲到沈悟非面前,将他扶了起来,乔惊霆拨开他被血粘在脸上的长发,看着那惨白的脸,心里难受不已。他天生同情弱者,习惯于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看到同伴受伤,比起自己受伤更让他愤怒,那种愤怒一半针对施加者,另一半针对自己的无能。
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时,那份无力和绝望。
“他没事了。”兰蔓道,“大的伤我都修复了,那些皮肉伤就留给你们自己的国仕吧。”
邹一刀站起身,诚恳地说:“蔓夫人,谢谢您。”
乔惊霆也道:“谢谢,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兰蔓无奈苦笑:“如果我有更多选择,我也不想这样公开得罪方遒,那个男人是个沉不住气的疯子。”
“你为什么会来?”邹一刀问道。
这个问题大家都很不解,兰蔓的态度一直是很明显的明哲保身,在所有大公会里最是低调,她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兰蔓环视四周:“跟我去井木犴吧,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他们还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乔惊霆想了想:“可不可以让我们自己回去消化一晚上?明天天亮了我们就过去。”
兰蔓点点头:“也好,你们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但你们不怕方遒再杀回来吗?”
邹一刀笑了笑:“在我们自己的地盘,没什么可怕的。”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斗木獬天上地下、城里城外,已经被沈悟非利用闲暇时间布满了陷阱,可以说整个斗木獬就是一座火药库,方遒要真敢来,他们也不怵,再不济还能马上躲进海妖王号,怎么样都不会比在这里落入陷阱那般被动。
兰蔓带着她的人走了,惊雷众人也不敢多留,马上回了城。
——
一回到家,乔惊霆就一把揪起白迩的领子,拳头直砸向了他的脸。
白迩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优越的神经反射能力让他本能地要闪躲,但下一刻又被他的主观意识强压了下来,他硬生生受了那一拳,被轰倒在地。
舒艾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白迩。
乔瑞都轻哼一声,看着白迩的眼神非常冷漠。
邹一刀慢悠悠地点了根烟,也没说话。
白迩大字型躺在地上,清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惊霆,声音有些嘶哑:“霆哥,对不起。”
这大概是白迩第一次示弱。
乔惊霆抬起来的脚,顿时有些踢不下去了,他骂道:“去你妈的,你还知道‘对不起’?你当时答应了我什么,你答应我不会单独行动!”
白迩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轻轻抿住了唇:“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想拖累你们。”
“放你的屁。”邹一刀帮乔惊霆补了一脚,他常年习惯穿军靴,鞋头铸铁,这一脚着实没客气,踢得白迩闷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悟非还受伤呢,你们别增加我的工作量了。”舒艾把白迩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叹道,“白迩,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白迩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乔惊霆怒吼道:“你他妈就是个自私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傻逼!”
邹一刀点点头:“你看,最不知天高地厚的你的霆哥都说你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乔惊霆朝邹一刀竖了个中指,继续冲着白迩骂道:“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懂,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要同生共死,同生共死你懂吗?!”
白迩低着头,喃喃道:“……不太懂,我以前,都是一个人行动。”他习惯了负责自己的生死,与他人无忧,白幽冥是不允许有牵挂的,他说白妄不像个白幽冥,其实他更不像了。
可是,可是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白幽冥,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在当人。
乔惊霆咬了咬牙:“但现在不是了,你是活在现在,还是活在过去?”
白迩沉默着。
“你活在现在!”乔惊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白迩,这话我以前跟你说过,现在我再他妈重复一次,如果你有难,我们拼死也要救,同样的,我们有难,你拼死也要来,这就是兄弟。如果你不想看着我们死,你就别再干这种蠢事,否则我们死了,就都他妈赖你头上!”
乔瑞都微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乔惊霆的侧脸,眼神纷乱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