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听过他的诉求后,叫来个小师傅,领着韩津走向后院一间杂物室,里面堆满了不少佛品,其中一个箱子内,尽是一捆捆缠绕的丝带。
幸亏当时解下收起全部都有归整,因此韩津单独找着也不算累,他一条条看过去,即将知晓过去的秘密,心情格外紧张。
在知道答案之前,他一眼瞟过别人的祈愿语,无非是些平凡之愿,离不开情感健康事业之类的,虽然跟他无关,但不免觉得温暖为之动容。
而后,很快就到了他自己那条。
即便不看他也仍然记得那一字一句——等我回来,她还在等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嗤笑,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他根本没留住,所以是这东西不准还是他不够真诚?
韩津苦笑完,继续去翻下一条,却当即吃了惊,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上面写着——韩津,你要平安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返回大殿,韩津再次找到刚才那个大师,来意是为自己。
大师将他带过去,算详细后只送他五个字:「你命中缺善。」
韩津闻言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你自然懂,何为善,亦良亦名。」
韩津细细琢磨,追问一句:「是说我的现状还是一生?」
大师只说:「你要做的是补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出了寺庙,韩津反覆思考那句话,要做补救,是指弥补她还是弥补自己?以及身体或是心理,他仍旧不懂。
那糟老头不肯说太多,惜字如金神神叨叨,韩津一步步走到山脚时,夕阳落得正美。
他掂着车钥匙沉思,看见一个纹身满臂的人从身边走过,突然想明白过来。
纹身,身体。
他可以去纹字。
韩津当即开车上路,寻到在行的纹身师,对方正歇业,知道他是个人物,不敢怠慢殷勤招待。
听过韩津的要求后,师傅有些为难:「就一个字,会显得太单调吧,我再给你画一点儿小东西。」
「不用,就一个字,多了太花。」并且,也怕她看到后不适。
很快他又笑,她会看到吗?她还会回来么。
过程中韩津躺在那儿并没感到痛意,「善」字纹在臂弯下,沾着一点渗出的血珠,彷佛能从中进入他的身体,已经做到了补救。
完事后,韩津举起手臂仔细看着,尚觉得还可以,尤不尽兴,说道:「再来一个,就在这儿。」
师傅望着被指向的小腹处,那儿腹肌贲张,健硕有力。
「纹什么呢?」想必纹任何东西,女人看见了都会觉得性感。
「就一串数字吧。」他随后报上。
师傅看好地方后再次下刀,韩津也重新感受着那份切肤入骨的深刻体验。
回去以后,他不能洗澡,就站在镜子前脱掉上衣,欣赏自己的身体,心中许久未有的满足,就好像不管她意愿如何,也已经是他了的。
或许他还应该谢谢那个大师,这一个「善」字下去,效果尤其显着,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天,他照常在自家夜总会包间喝闷酒,罗慎陈贺轩也在,陪着他一起唠嗑琐事。
不再是年少,这些年大伙各有各的事业,如同他们的父辈,走的路不偏不倚意料之中。
罗慎渐好女色,发现韩津夜总会几个陪酒的姿色不错,拉了几个年轻貌美的过来,让她们唱歌倒酒陪消遣。
陈贺轩已有女友,但本着玩一玩的心,也不拒绝那些女人的搔弄。
唯独韩津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一角,由着他们玩,自己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
罗慎见他单着,推一个女的过去:「你们老板不高兴,去哄哄。」
女人化着浓妆留着长发,知道老板平时习性古怪,过去说不定会激怒自己,一时进退不前。
韩津扫她一眼,目光往点唱机那边抬下巴,问:「会唱歌吗?」
「会。」女人战战兢兢答。
「去点一首歌。」
「什么歌?」女人终於放松。
韩津拿出自己手机,点进音乐软件,第一首就是,他特意放给对方听,说:「就是这首,会不会唱?」
女人面色为难,有些勉强:「我试试。」
韩津任她去试,仰头靠在沙发上,合眼听着。
很快,包间内响起早已听熟的前奏,却没有预期中的女声。
没了原声,女人明显跟不上节奏,又对旋律不太熟,加上五音不准声如细蚊,断断续续听着很不顺耳。
韩津皱眉睁眼,不快道:「你这唱的什么?」
女人声音委屈:「老板,我不会唱。」
「别唱了。」简直折磨人耳朵。
女人如蒙大赦,赶紧放下麦克风退下。
罗慎见状,兴奋地邀在场别的女的:「谁能唱的好,今天老板有赏,机会不容错过。」
剩余几个女的面面相觑,欲试不试的,过了会倒是有几个提着胆子上去。
韩津闭着眼听,简直一个比一个要命,不是声音太粗没感情,就是气息不稳换音断气。
他既恼火又认命,即便是找一个专业歌者来唱,也未必能唱出他心中的感觉。
他想要的感觉,不过只有一人能给,即是当时由她口中唱出来,听见的那瞬,那时候他不用问,也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
当你觉得身边人热闹时,那就是在承认自己的寂寞。
但寂寞已经陪着他够久,韩津没待到最后就一个人先走了,他想吹点风,忘记刚下那激涌上来的情绪。
刚上车,陈贺轩打来电话,以为是重要事,结果那边只是调侃。
「如果太难受,还是别把自己憋坏了,找个女人吧。」
韩津把电话挂了扔了,身体怎样他清楚得很,最痛苦的时候也会找刺激方式解决,不过是拿着跟她有关的东西,幻想她就在身边,由此彻底爆发泄慾。
车沿着街道漫步目的地行过,恍然间他又醒悟过来,自己竟然这么多年没有女人了,即便跟她在一起那段也只有寥寥几次,那点可怜的甜蜜回忆,不知还能借他消磨多久。
这么想着,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不如就去找个女人,做点措施,当成是她,只是发泄。
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回来了,他为什么要为她守身。
这时候她在哪,会不会身边也有男人,又或者已经结婚,甚至有了孩子。
拳头猛一锤方向盘,韩津咬牙,什么都有可能,他也保证不了。更让人后知后觉可恨的是,他居然放任她这么多年了,他曾经口口声声坚称要挽回,居然也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忽然觉得自己失败,哪怕抬手间看到那个纹身也抚慰不了,眼神瞥向街边,成对的情侣来回走过,更是让他刺眼。
目光一晃,他看见前方路边站着一个人,车灯交错晃过,能看清是个女的。
韩津混蛋地想,哪怕我现在就去找个女人。
他看准目标,加快了车速,直接朝那边冲去,然后在离人五米远处,果断停车,先观察一阵。
离得近了,他发现这女的身材窈窕,卷发垂肩,打电话时侧脸轮廓的弧度也很美,与他思念那人极其相似,只不过这人甩发时的动作更显妩媚,唇角弯起殷红的弧度,笑意美好,时而还会嘟两下。
韩津坐在车内,看得失了神,心尖收缩变得缓慢,呼吸也变得无声。
他目光直愣,彷佛看到了谁。
对方还没讲完电话,踱了几步返身往回,头仍略微低着,但整张脸却彻底暴露在韩津的面前,让他心头猛遭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垂下方向盘,打开侧边门,下了车。
然后一步步,从车前走过去,直到站定在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