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堂闻言,微微点头,肃然道:“关西进入关中,过了西谷关,便是西山道。西山道虽然暂无兵锋,但是下官却没有一刻松懈,全力保证西山道物资的储备以及道路的畅通,只要朝廷有旨,将随时对关西之地进行支援。”
徐从阳微微颔首,神色十分凝重地沉默片刻,随即一笑,道:“不过有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前几日京中刚刚得到了关西那边的战报,本来西梁人攻势甚猛,余老将军到达关西之后,立刻聚集了风寒笑的残部,构筑了防线,本以为西梁人会趁我军士气未稳之际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关西道,但是西梁人却突然停止了进攻,而且……竟是在关西濠州一线也构筑防线,瞧那样子,不想进攻,倒想防守!”
乔明堂奇道:“这怎么可能?”皱眉道:“据下官所知,肖天问是个善抓战机之人,我军明显势弱,他为何会突然停止进攻?这中间可是有什么阴谋?”
徐从阳正色道:“西梁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一时间还不清楚。但是这道消息乃是余老将军亲自让人送回京城,不会有误。”
乔明堂点了点头,脸上却满是狐疑之色。
其实乔明堂对于关西的战局一直都非常留意,毕竟一旦真的被西梁人占据关西的关西、天池、北山三道之地,那么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必将是攻入西谷关,进军关中,而西山道则是首当其冲的关西第一道。
关西的战报其实一直都往乔明堂这边传送过来,而所传来的消息,大都是让人紧张失望的消息,西梁人连连取胜,攻城略地,屠杀百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而关西守军连连战败,一退再退,大片国土沦丧,落入了敌手,遭受西梁铁骑的践踏。
整体战局而言,自从风寒笑死后,西梁人攻入雁门关,西梁人一直处于进攻之势,而秦军则一直处于边守边退之势。
此番余不屈余老将军前往关西御敌,乔明堂却也不觉得余不屈能在短短时间内便化腐朽为神奇,迅速地改变战局。
从徐从阳口中得知西梁人突然停止不前,甚至构建起防线,这让乔明堂大是疑惑,明明大占上风,西梁人为何不趁胜继续进攻?占据优势而停止进攻,这可不是西梁人的性情,更不是西梁南院大王肖天问的用兵之道。
徐从阳见乔明堂兀自在沉思之中,轻轻咳嗽一声,乔明堂立时醒过神来,忙道:“下官失态,还请大学士恕罪!”
徐从阳摇摇头,问道:“乔总督,老夫说起关西的军情,你可知用意所在?”
乔明堂一怔,忙拱手道:“还请大学士赐教!”
徐从阳端起茶杯,淡淡道:“乔总督莫非不明白?”
乔明堂微一沉吟,终于道:“大学士是担心……西山道出现混乱,从而拖累余老将军在关西的部属?”
徐从阳放下茶杯,含笑道:“乔大人,怪不得当初朝中那么多人举荐你,你还是很有才干的。”
“不敢。”乔明堂忙道:“大学士谬赞了。”
徐从阳正色道:“关西三道,关西、天池、北山,关西道如今十之七八已经落在西梁人手中,虽说西梁人的兵锋暂息,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次进攻,关西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不过余老将军如今坐镇关西,他乃是当世名将,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经验十足,关西道虽然丢失,但好在还有天池、北山二道,老将军如今正好趁西梁人按兵不动,在关西重新部署。修筑防线,重新调配部署军队,另外也可以趁这个机会,积存一些物资粮草,只要给予老将军时间,老将军必能在关西稳住局势,挡住西梁人的勃勃野心!”
乔明堂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徐从阳看了乔明堂一眼,道:“正如你方才所言,关西入关,你们西山道便是进入西谷关的首要之地。如今老将军在关西经略部署,而你西山道实际上已经成为老将军的大后方。西梁人的攻势,已经让关西出现了大批的难民,他们涌入天池、北山二道,那里的物资短缺,如果不能妥善安置,会让关西的局势更加的混乱。老将军也已经上书朝廷,一来需要大批的粮食安抚难民,二来也需要武器装备加强西北守军的战斗力……总而言之,需要从朝廷调运大批的粮草装备运送到关西,你该明白,如果朝廷要往关西运送粮食装备,你们这西山道便是必经之地,车队必须经过西山道,出西谷关……老夫的意思,你是否明白?”
乔明堂身体一震,肃然道:“下官明白。大学士的意思是说,西山道乃是支援关西的要地,绝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不错。”徐从阳正色道:“西山道的位置如今已经十分的重要,余老将军如今一门心思在关西部署,作为关西背后的要地,西山道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特别是西山道的各条官道,必须保证畅通无阻,否则西山道出现混乱,必将影响老将军在关西的经略部署,后果不堪设想。除此之外,有些道路必须重新修缮,以保证日后物资能够迅速运往关西……!”
乔明堂终于起身,肃然道:“大学士放心,下官知道如何办。”
徐从阳摇摇头,道:“乔总督,你不知道!”
乔明堂一怔。
“你若知道,通州匪事就不会草草了结。”徐从阳盯着乔明堂,平静道:“你心里或许是想保住赵广庆,但是你却不知,如此一来,却已经将西山道陷入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之中!”
乔明堂见徐从阳神色凝重,微皱眉道,但还是恭敬道:“大学士,下官并非有意要包庇赵广庆,只不过赵广庆在书函上解释的很为清楚……!”不等他说完,徐从阳就冷哼一声,道:“疑点多多,藏匿那样庞大数目的兵器,最后用一个通州营千户来承担责任,这岂能解释的通?而且兵器下落没有着落,连那位罪大恶极的段荀也没能抓捕归案,赵广庆一份请罪折子就能够将此事化于无形?”
乔明堂忙道:“神衣卫孙寅虎孙百户已经秘密去往通州调查此案,通州既然发生此等大案,下官绝不会对任何人进行偏袒,也不会包庇任何人!”
徐从阳轻抚白须,沉吟片刻,终于道:“乔大人,老夫此来,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西山道成为第二个河北道、江淮道……!”
乔明堂闻言,脸色为之一白,神情有些惶恐,但是眼眸子深处,却隐隐显出不悦之色来。
第一八一章 天门道
乔明堂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徐从阳何等人物,乔明堂即使是一道总督,但是在他面前,却还是稚嫩的很,他也没看乔明堂,只是端杯品了一口茶,平静道:“乔大人心里是不是有些不快?”
乔明堂哪敢承认,须知徐从阳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职责可是督察天下官员,他手底下的那帮御史言官,那都是伶牙俐齿,更是朝中谈何官员的主力,大秦立国虽然才短短二十年,但是都察院弹劾的官员,却是数以百计,无论你是笔头小吏还是封疆大吏,只要被都察院找到把柄,那可是弹劾没商量,无数的官员就是落马在都察院的手底下。
徐从阳能有如此权柄,自然是因为皇帝陛下对他十分的信任,非但管着都察院,而且还是殿前大学士,能够随时随地入宫面圣,是少数能够参与国事决策的重臣之一,这样的人物,乔明堂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下官不敢。”乔明堂急忙道:“大学士这般说,必有道理,下官自当聆听教诲。”
徐从阳抬手示意乔明堂重新坐下,神情肃然道:“你想必也知道,如今河北道和江淮道的情况十分不好。河北道两年前蹦出一个青天王,到如今还没查出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突然窜出来,啸聚上万人作乱,虽然韩三通在河北道地面上四处围剿,青天王那伙乱匪也一度被压制,表面上看来似乎被平定,但是河北道的情势却没有丝毫好转,青天王的人马反倒似乎越来越多,化整为零,东一簇西一簇,韩三通硬是被定在了河北道……!”
乔明堂皱眉道:“一群乱党,乌合之众,韩三通终会平定。”
徐从阳叹了口气,道:“平心而论,这些年河北道连年受灾,天灾不断,那些别有居心之辈有蓄意煽动,天灾人祸,河北道各路叛匪都以青天王的旗帜为号,打掉一批又生出一批,越打越多……!”神情凝重,道:“韩三通是个能打仗的将军,但却不是一个能安抚的将军。他性情太过火爆,一味的强势剿杀,只能适得其反,老夫亦曾多次向圣上谏言,但是圣上却对韩三通十分器重,亦觉得乱党就该全部剿杀才可……!”
乔明堂只是聆听,此时却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
徐从阳看了他一眼,又道:“河北道虽然混乱,但至少韩三通目前还能镇得住,倒是江淮道,如今却是危机四伏。江淮道没有河北道那般大动乱,也没有统一如青天王那般的旗号,但是盗匪猖獗,而且别有居心之辈借助妖道乱国,已经形成十几拔乱匪,实力却也都不弱……!”
乔明堂压低声音道:“大学士所说的,是天门道?”
徐从阳看着乔明堂,道:“你也知道天门道?”
“是!”乔明堂点头道:“江淮动乱,下官却也得到一些消息,据说民间忽然兴起一股妖道,妖言惑众,蛊惑民心……!”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徐从阳一眼。
徐从阳颔首道:“你尽管说来!”
乔明堂这才道:“这股兴起的妖道称为天门道,说什么天门初开,老君降世,凡我道民,得享永生……真是一派胡言!”
徐从阳肃然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乔明堂摇头道:“下官所知不多,十分粗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