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在外面活动,告退了。”
刘立点了点头。
黑衣人走了两步后又转身道:“陛下,你虽然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来,但毕竟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在人前的时候,还是多孩子气些的好。比如这大殿,陛下一番胡闹后宫女太监们谁都不敢再靠近,这很好。孩子嘛……总有孩子的好处。”
刘立怔住,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黑衣人的意思。
“朕……知道了。不就是胡闹一些,顽皮一些吗?”
黑衣人笑道:“陛下之前对内侍总管太监小六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不够好,既然吓唬不了他,又杀不了他,何必在他面前表现的有敌意?他是刘凌在宫里安插的一条狗,谁知道什么时候乱咬人?”
刘立诚恳的说道:“朕知道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黑衣人走了之后,刘立发了一会儿呆随即笑了笑。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忽然一笑间,竟然透着一股冷酷无情的味道。也不知道他一个孩子怎么会没有一点孩子心性,本应该纯洁剔透的心里会那么多阴霾仇恨。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刘立喃喃道:“一个落魄的贵族浪子罢了,也敢对朕来指手画脚。刘凌一死,第二个死的就是你!”
他拿起桌案上的书随便翻了翻,眼睛里却一点儿都没看进去。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如何接近一下郎青,如何试探一下郎青的态度。对于郎青,刘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信任感。或许是小的时候先皇抱着他坐在先皇的膝盖上逗他的时候,没少接见秘密奏报要事的郎青的缘故吧。也正是那个时候,他小小的心灵里被他的父亲刻下了仇恨吧?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父皇为什么在对刘凌的态度上从来不避讳自己。
有时候他都会恨他的父亲,若是当时自己没有接触到父亲的内心深处,只怕现在与刘凌的关系也不会如此僵硬。毕竟,给自己一个这样的强敌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对手太强大,强大到让他这个做皇帝的都需要仰视的地步。刘凌就是压在刘立心里的一座大山,若是不将这座山掀翻的话,刘立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山压死。他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了,从四年前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刘凌越强,他就越恨。
这大汉的天下明明是他的,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可是为什么这天下的百姓只知道有汉王而不知有皇帝?百姓也好,军队也好,他们心目中或许刘凌才应该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吧。有时候刘立就会想,若是刘凌真的走到弑君夺位的那一步,究竟会不会有勇敢的人站出来帮自己?
每次想,答案都是否定的。
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无非就是个傀儡罢了。就算是自己死了,除了母后之外再无一人会流泪伤心的。可是母后只知道一味的隐忍退让,根本没有想过努力掀翻了那座大山。
所以,过了年才满十一周岁的小皇帝刘立决定自己去做,去掀翻了那座大山。愚公尚且能移山,他觉得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就不能做?这天下终究还是姓刘的,他坚信一点,就算自己最终杀了刘凌,那些大臣们过一段日子也就遗忘了。当然,前提是自己必须掌控整个局面才行。刘凌的亲信太多,军机处的几个大学士都是刘凌的人,朝政掌控在刘凌手里。军中就更不必说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太难太难。
难也要做。
刘立不想一辈子活在刘凌的阴影里。
其实那个黑衣人说错了,虽然候申对他说话很不客气。但刘凌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很慈爱,可正是这份他认为虚心假意的慈爱更让他无法忍受。在刘立看来没有比刘凌的笑容更虚伪的了,没有比刘凌更阴险的人了。他甚至怀疑,母后为了保住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父皇的事。当这一分怀疑在他心里扎根的时候,他对太后苏笺黎也越来越冷淡了。甚至开始仇恨太后,而且越来越狠。虽然他明知道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自己的就是太后,但他无法忍受自己心里想到的事。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不会下不去手。
世人都认为刘凌是天,在刘立心里,他的父亲才是那天。
虽然还不知道刘凌什么时候会回到晋州,但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有些人必须去拉拢,有些事必须开始准备。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想起黑衣人之前的话。御史谏官之流没有实权的人就不要浪费心思去拉拢,他可不这么认为。是个人就有其作用,就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御史中,似乎对刘凌颇有微词的就只有左都御史柳夏那几个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柳夏在朝中被军机处大学士候申压的喘不过来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是刘凌说的,刘立一直没有忘记。
而且,那些御史们总是对皇帝有着愚忠,这正是可以利用的事。
但这些人虽然有用,却在对付刘凌的事上没有什么太过直接的帮助。这些人是刘立为了事后准备的,他必须靠着一部分文官在舆论上压制住不和谐的声音。刘凌若是死了,在大汉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按照他的性子只要能杀了刘凌,就一定要将其打上反贼的烙印让其永世不得翻身。这些事,就需要一些能言善辩之人来做了。
想了很久,刘立将事情理了一下后确定下来,如今最要紧的是就是试探一下郎青的态度。只要郎青站在自己这边,大事已经有了六成的把握。
刘立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内侍和宫女送上来御膳才停下来思维。
一切为了大汉
刘立这样安慰自己。
吃完了饭之后,刘立吩咐内侍道:“朕想去外面转转,你去传羽林卫将军郎青来见朕。”
等了一会儿,正在宫外巡视的郎青快步进了大殿。
“微臣郎青,叩见陛下。”
刘立看着跪在大殿下的郎青从龙椅上跳下来,小跑着过去一把扶着郎青说道:“又没有外人在,郎将军不必行大礼。”
他笑呵呵的说道:“朕记得小时候众位大臣中见面最多的就是郎将军了,那个时候朕还是缠在父皇身边讨糖吃的鼻涕虫,如此论起来,朕就是唤你一声叔叔也不为过。朕可是记得的,那个时候父皇最信任的就是郎将军。”
郎青顿时惶恐道:“陛下万万不可,微臣不敢!”
刘立笑道:“是不敢,非不能也。看把你慌的,这样吧,朕不叫你叔叔,以后你在朕面前也不必如此拘束,好不好?”
“微臣……遵旨。陛下唤微臣来,有什么事吩咐?”
“这个啊……有件事朕想请郎将军帮忙。”
“微臣惶恐,陛下有事直接吩咐微臣就是了。”
刘立笑嘻嘻的问道:“真的?朕吩咐你什么事你都会做?”
郎青怔了一下后说道:“陛下,无论陛下吩咐微臣做什么事,微臣都会去做。”
“为什么?”
“因为……陛下的话,就是旨意。”
“那好啊!”
刘立拍着手跳着笑道:“朕来晋州已经有段日子了,还从不曾出去看看晋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来安排,朕出去走走怎么样?朕保证就出去看看晋州有什么好玩的,绝对不会乱跑!”
“微臣……不敢!”
刘立板起脸说道:“你不是说,朕乃一国之君,说的话就是旨意吗,难道你要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