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道:“赶紧过去吧,万一是真的厥过去了呢?”
庄政航不耐烦地领着小童拿着药箱就跟平绣过去,过去了,果然瞧见庄大老爷哆哆嗦嗦地坐在床边,一旁庄敬航得意地看着庄政航。
庄政航二话不说,先踹了庄敬航一脚。
庄敬航退后,道:“二哥为何打我?”说着,委屈地去看庄大老爷。
庄大老爷颤着声道:“三……三……”
庄政航心知庄大老爷说话不利索,也不管那三叫的是哪一个,先对庄敬航骂道:“不务正业,就知道搅合这些事。”
庄敬航心里哧了一声,道:“回二哥,我如今读着书呢,并没有耽误学业。”
庄政航上前又向他小腿踢去,骂道:“谁叫你成书呆子了?人家燕案首都会舞剑,你怎就不能去习武?”
庄敬航心知庄政航这是吹毛求疵,便是他去习武,庄政航也要骂他不能文武双全,因此也就不说话了,只暗中得意地看着庄政航,瞧着他如何应对庄大老爷。
庄大老爷在一旁张着嘴含含糊糊地叫了半日,总算等到庄政航将庄敬航骂完了,颤着声道:“你、你给……美人送些、送些银子过去。”
庄政航心里啐了一口,走到床边拿了帕子给庄大老爷擦擦嘴角,然后道:“你都这样了,还操心这些做什么?”
庄大老爷叫道:“美人、美人……”
“一把年纪了,眼看要抱孙子的人,成天价的嘴里喊着美人也不怕人笑话。”庄政航说完,就将庄大老爷放倒在床上,又拿了被子给他盖上,“如今想吃点什么?妍儿叔叔的船从海上回来,顺道带了些冰镇的海鱼回来。送了我们一筐,这可是宫里美人都想吃都吃不到的,回头叫人给你蒸着吃,好不好?”
庄大老爷说话不利索,开了两次口都被庄政航堵上,又听他说鱼的事,就想着先答应后头的事,于是说了声好,正要再开口说庄美人的事,就见庄政航已经将庄敬航拎出去了,心里气得要命,想将他喊回来,又没那个力气,只能干瞪眼。
却说庄政航一路阴沉着脸将庄敬航拉了出去,直到进了前头庄敬航书房里才放手。
待庄政航放手后,庄敬航就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后一边低头弹着袖子,一边泰然地道:“美人在宫里度日艰难,二哥不给些银子实在不应该。”
庄政航呸了一声,道:“什么是应该?我养着老子是应该,其他的事统统不归我管。不独美人,就是你有朝一日饿死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管。”
庄敬航忍不住咬牙切齿,随即笑道:“二哥可要三思啊,美人替家里争光,家里可不能弃她于不顾。若是美人好了,咱们家也未必没有像侯府那样风光的日子。前头我得了骂名助美人一臂之力,后头二哥可不能光想着沾光,不想着出力。”
庄政航冷笑道:“我是没指望过跟侯府一样风光,也没想过当国舅爷。既然前头是你费心劳力,后头也该你自己想法子。若是你敢再去跟父亲说这事,我就说话算话,直接打断你的腿。”
庄敬航哼了一声。
庄政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道:“你若不信,我如今就将你的腿打断,看你还能怎么蹦跶。”
庄敬航冷笑道:“我笑二哥短见,出了几个银子就心疼,也不想想侯府贤妃娘娘的尊贵是用多少银子堆出来的。斤斤计较,二哥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庄政航道:“用别人的银子成就大事,空手套白狼这一招好是好,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施展。就你这货色,瞧着就知道那美人若是好了,就没我们活命的地了,你还指望着我做了东郭先生,来养你这中山狼?慢说是我,便是二叔二婶,哪一个知道你的品行还敢帮你?”
庄敬航揉着脸,舔了舔裂开的嘴角,随即恨恨地道:“好,好得很!我就一个人供着美人,总有一天二哥会后悔。”
庄政航呸了一声,道:“原先父亲就说过不许你回后头,如今你又将自己的园子卖了,听说祖母给你定下成亲的日子了,你自己攒些银子在外头租了院子成亲吧,府里是没有空地给你了。”说完,又啐了一口,转身就出去了。
庄敬航粗重地喘息着,脸上青筋跳了跳,随即伸手抓着案几上的砚台,想要对着庄政航的后背砸过去又没有胆量,心里盘算着庄政航是不会叫他见庄大老爷了,若要为庄大姑娘弄银子,还该去旁的地方寻。
庄政航回去瞧着庄大老爷已经睡了,再次交代不许庄敬航来见庄大老爷,连二门角门上的小子都一一嘱咐了,又去寻庄老夫人,将庄采瑛的事也说了,求庄老夫人扣着庄采瑛不许她再去跟庄大老爷说话。
后来庄政航就听说庄敬航先后去怂恿庄二夫妇、庄三夫妇、庄敏航夫妇给庄大姑娘送银子,连碰了几个钉子后,就出了庄家。
庄政航对简妍道:“我就看他有多大能耐能供出一个娘娘来。”
简妍想了想,道:“我琢磨着老三是没地挑唆人拿银子给美人使了,顶多去他三舅那边借。”
庄政航道:“随他爱怎样去借,连他成亲都要现挪了采芹出府,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过了两日,庄敬航依旧在兴头上,处处游说人拿了银子给庄大姑娘用,连庄老夫人那边,他也去说过两次。
庄老夫人虽也喜庄大姑娘有出息,但宫里的事她原先听说过许多,也不信庄大姑娘叫贤妃踩着还能出头,就没搭理他。
庄敬航无法,果然去寻了王三老爷,王三老爷瞧着外甥女出息了,对着外头自然是时时吹嘘自己,瞧见庄敬航来,又奉承了庄敬航几句,后头听庄敬航说要借银子,自然乐意借他,只是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也按照规矩叫庄敬航给他打了欠条。
庄敬航急赶着将银子送进宫里,又不时去探听消息,终于听说庄美人很得圣宠,先后被赏赐了几回东西,于是不由地松了口气,又想但看以后被庄美人召见的时候,庄老夫人她们拿什么脸进宫去。
到底是经历了庄侯府贤妃的事,此时庄学士府众人瞧见小小的美人得宠,就不那么一窝蜂地涌上去,静静地等着宫里再传出消息。
半个月后,宫里就传出贤妃娘娘被禁足的事,这消息传出,庄二夫人等观望者不禁倒吸了口气,暗道还好当初没有兴冲冲地跟侯府说庄大姑娘如何,庄大姑娘才得势,贤妃娘娘就被禁足,这两者之间未必没有干系。
于是庄学士府之人少不得要小心翼翼地跟侯府来往,唯恐遭了庄侯府暗算。
庄二夫人对着侯府幸灾乐祸之余,又恨庄大姑娘自己在宫里春风得意,不顾外头家里人死活。
简妍赶着叫简锋帮着探探消息,简锋来了一回,说道:“虽没有确切消息,但是你家大姑娘背地里卖了贤妃是一定的。陛下本就不乐意册封贤妃为后,后头两次庄侯爷叫人联名劝谏陛下,陛下就有些遮不住怒意,你家大姑娘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合了陛下的意,不然哪有那样的好事,就叫你家大姑娘做了四品美人。”
简妍听了,忙又问:“那侯府如今怎样?可要对付我们府上两位老爷?”说完,心想这可好,不用等着抄家,学士府跟侯府就自己个斗了起来。
简锋道:“如今还瞧不出究竟,想来贤妃才被禁足,一时半会,侯府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
简妍听了,笑道:“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高,我原想大姑娘在宫里不能出头了,谁知她又冒出头来;陛下那边气恼侯府又不愿做歹人,就有背信弃义的小人出面替他做了坏人。这可好,陛下不用费心思,庄家自己个就四分五裂了。”
简锋笑道:“你如今还有心思笑这个?也罢,总归你们家老爷如今连屋子都不出,想来也碍不到你们房里的事。”
简妍听简锋这般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想来想去,还是要骂庄敬航一声多事,暗想若是他没有送银子进去,庄大姑娘没有银子疏通关节又见了上头的人,就安静地待在宫里,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哪里会不好?
“依我说,这宫里头形势混沌的很,若有人一斧子劈出个清明世界,那才叫好。”
简锋听简妍这样说,就笑道:“谁有那么大的斧子去劈?”
简妍笑道:“前头大姑娘就是投靠淑妃才与贤妃生份的,依我说,如今这事定也是出自淑妃之手。与其叫侯府对付我们府上,不如就叫他跟淑妃娘家斗个你死我活,若是能够同归于尽,那才是最好。”
简锋蹙了蹙眉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若叫人信了这事是淑妃的手笔,还需费上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