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祸(1 / 2)

姜姬 多木木多 2629 字 16天前

那天宴请诸媛, 姜姬只打算见范姝一人。至于姜奔是不是娶了个假世家女, 这个她听过、笑过, 就忘到脑后了。

冷不丁冒出一个男子说想投效“隐王”, 蟠儿二话不说就将人拿了。

问清来历后禀报于她, 不过就算是建城世家之子, 要杀也没什么。

但姜姬起意想见一见, 主要是这个人的话很有意思。他似乎认准“摘星公主”与“隐王”有关,蟠儿的脸又实在太有辨识度,所以他见着蟠儿就先畅谈一番, 赞“隐王”的数项措施实在是有千古之功的。

比如“隐王”陷樊城得四十万流民,可充军备;

比如“隐王”激怒庄苑得双河城,将铜矿、铁矿握在手中;

比如“隐王”以大兵压城轻而易举的得到涟水城, 建涟水大关, 从此手握晋江与涟水两条要道;

比如……

这既是在夸耀他的眼光,也是在威胁幕后之人。

——你敢不出来见我?我可是知道你这许多隐秘!

蟠儿把他拿了, 他也不喊叫不反抗, 好生生坐着, 等蟠儿去“请示”。

“是个狂人。”姜姬笑道。

狂人, 通常自持才高, 遇上不能降服他们的主君时,拆起主君的台来那是毫不客气的, 而且这类人最擅长的就是背叛。我觉得你不够好,不足以令我信服, 我遇上一个比你好的, 我就去找他了,临走再坑你一把,当做是给新主的投名状——这种事他们做起来是没有一点心理压力的。

如果爱惜人才,自然可以慢慢收服。但她现在觉得身边的聪明人已经够用了,聪明人又不是越多越好?事实上一个环境中的聪明人越多,越容易出矛盾。

于是,她接见了王姻,不等王姻想明白他要见“隐王”,为何是“摘星公主”出来前,就问他可否愿意去郑王,完成一件必死的事。

王姻对找死没兴趣,但他对公主要说的事有兴趣,就不置可否,要先听听再说。

姜姬就说,大将军要回来了,斩城十四,未费一员兵卒,不过郑王忙着跟赵王打架,到现在都没发现!于是,出于道义,鲁国需要派个使者过去提醒郑王:哎,你家南边的十四座城我看着好,我先收走替你管管啊。你说什么时候还你?这个我们再商量。

姜姬:“你要让郑王同意此事。”

这种一听就不合理的要求,王姻却听得心潮起伏,激动了。

“非凡人不可为啊……”他说,这一般人都做不到啊!

基本就是答应了,他愿意去试试。

这可比在姜奔家替他准备个假妻子有意义多了!

姜姬:“你做不到?”

王姻:“某若做得到,如何?”

姜姬:“等你平安归来,可在殿上有一席之地。”他要真有这个本事,那当个大夫还是够格的。

办这么危险的事,才只能混个大夫当当。

王姻觉得这酬劳太小,不值得。但不是不值得去,这份差事的危险和奇异性就值得他跑一趟了!就是他觉得大夫这官配不上他。

王姻正想领命,姜姬接着道:“准你在郑国……便宜行事。”

王姻从刚才进来就好奇为什么是公主在此,现在对上公主的眼睛,听到她的话,他才仿佛明白了什么。

姜姬怕这个聪明人钻牛角尖,特意点了一句:“赵王使应当也在郑国。”王姻试探了一句:“赵王年高……”

姜姬笑了一下。

——当真是在暗示他可以挑拨郑赵的关系,在其中添油加柴!

王姻这才相信!隐王,正是摘星公主!

他马上想起街上的传言,毫不客气的问:“公主可欲为皇后?”如果公主当真是隐王,那她就不能离开鲁国!

王姻的想法和龚香一样,对摘星公主来说,当皇后是所有女人最大的梦想,但摘星公主去当皇后了,鲁国她就不可能再管了,山水迢迢的,她想管手也伸不过来啊。

对公主而言,当皇后百利无一害,如果公主当真如他所想正是隐王,那她去当皇后,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当小皇帝的皇后。凤凰台现成的例子,仿朝阳公主例,她这个皇后一去,朝阳公主和小皇帝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对鲁国来说,百害无一例。诚然,鲁国公主为后,对鲁国来说是份荣耀。可这荣耀是虚的,比得上隐王在朝的实惠吗?

比不上!

王姻想,如果公主是隐王,她要想去当皇后,那他问清楚了,再图其他。

姜姬脸一沉,“与尔何干?”命人把他搓出宫去了。

王姻自以为看穿了公主的盘算,也不恼怒。毕竟当皇后,掌天下之权,远比在鲁国这小水潭里扑腾来得爽快。他不生气公主要舍鲁国而去,他只是犹豫,既然公主是隐王,他是投奔隐王而来,可公主又想去当皇后……那他……跟公主去凤凰台?

也不是不行啊。

王姻被蟠儿送到龚香处,拜见丞相。龚香一听他就是要去郑国的勇士,笑眯眯的说官袍宝冠等他回来再做,现在没有现成的,他这里可以先资助王姻一些盘缠送他去郑国,他家中还有几个勇士可做护卫。

明显是坑。王姻闭着眼睛就往里跳,没有二话,也不给家里送信,就拿了龚香的盘缠,带着护卫骑上马就往郑国去了。

龚香送走此人,问蟠儿:“这人是个什么东西?公主要怎么用他?”哪冒出来的?

蟠儿摇头,只说:“公主说他是狂人。”

哦,龚香懂了,公主要把他给驯服了再使。所以才这么“难为”人。这人要真能扛得住——从郑国活着回来,不管差事办成没办成,公主都会知道该怎么用他了。

因为,这个通知郑国的事,本来就是可做可不做的。

城都占了,郑王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了,他能在刚跟赵国打完的时候再来跟鲁国打吗?

结果是一样的。

这趟差,是为了试将。

姜姬当个闲话把王姻的事说给姜武听,他听完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去吧,我不拦你了。”

姜姬怔了,串起来了。

他不是因为看到郑国的惨相才难受的,是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同而难过。

她以前的密友中也有人诚实的告诉她:你的天地太大了,我跟你不一样。

通俗点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我们的所知、所见、所想都不会一样,与其眼睁睁看着情谊渐渐泯灭,不如现在就分开。

长痛不如短痛。

她的心揪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他死心离开的那一天。

她勉强定了定神,靠在他怀里,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