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了一遍：”来我家？”
问句却不容置否。
元沁这次看清了，那弯弯笑眼里的瞳目。
冰冷，看不出色彩，倒映着身后巨型广告牌的冷调蓝光。
『thisyear,tosavemefromtears,i'llgiveittosomeonespecial...』
男版播完播女版，这商场就不能播一首其他的歌吗？
手指尖的烟雾缭绕，打着旋触上干燥的手背。
元沁吐出最后一口烟味白雾，背着光踩灭了烟头。
“……我家。”
只因为那双毫无善意的眼睛里也映出了她萧寥的身影。
是许久没见过地，那么清晰。
“去我家。”
她直视明显熟练的滥情惯犯，颤抖着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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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圣诞购物不是前几天就买完了嘛！礼物都包好放在家里了欸！”
说好陪逛，到了广场繁华的商业区却牵着家里表妹买这买那。
沉书歆皱着小脸去抢表姐手里的各色纸袋，全都被避开了。
还被警告：“好好挽着我的手。”
那她不就显得更柔弱无骨，小鸟依人了嘛！
这是什么软妹就该一边呆着的不平等主义！
是从她偏好躺平做爱里延伸出的恶意解读！
男友力那么高！今晚被进入的不还是你！？
她气不过表姐这样把她当亲戚家小孩一样处处护着她，鼓着脸嘀嘀咕咕什么捅啊肉啊的，在脑子里肆意说些孟浪的话逞一时之快。
可是，身体上的谁进入谁与性格上的牵制并没有直接关系耶。
她才是被玩到脱水的那个吼。
沉书歆点头，对擦肩而过的路人露出甜美的微笑，习惯良好地进行反思及自洽。
说到底也有她自己不争气嘛。
掩面笑。
太招表姐疼嘛。
等迟来的发育期到了，再长高一波，再自信一点，就能从容地抢过表姐手里的袋子！
好让她空出一只手来！手牵手！
点头。
“发什么呆？戴这个看看。”
她被一把拉住，回过神来。
“啊？什么。”
将袋子暂时放在两脚间，姜鸢拉开橡皮圈套上栗色的脑袋，另一手抓着红色圆球套进沉书歆的鼻尖。
像一个小丑。
“哇！不要！不要！我很怕那部电影！当时我两个礼拜……”
“是是是……吓得两个礼拜钻我被窝睡觉，梦遗了还骗我说是尿床，十叁岁了还……“
“表姐！？你怎么！呜呜！不能说！”
沉书歆腾地脸红，瞪圆了盛怒的黑眼睛槌棉花似地槌嘴坏的表姐。
姜鸢懒得躲，自己也笑。
“来。”
长角的褐色圆弧探到面前。
“啊，原来是鲁道夫！”
沉书歆双手取过发箍连忙往自己的头上戴。
小手拨好最后一根发丝，扭头：“表姐表姐，我这样可以嘛！？”
“可以，很可爱，嚯，嚯，嚯。”
白色的假胡子蹭上她的脸。
“噗！好痒！表姐～！”
姜鸢自己戴了顶圣诞帽加白胡子，跟冷风里站摊的雪人服工作员付了钱就拉着表妹往广场中心走。
许多人在这里拍照留影，两人小心不踩入镜头，绕了几个弯走到了广场中心附近。
红金缎带包裹的巨大圣诞树挡住了背后的商场大楼，无数灯光挂饰点缀，似乎还有一些路人自己挂上去的小物品，不外乎是一些求恋爱和平安的年终寄语。
气氛非常到位。
“拍？”
姜鸢把袋子放在脚边，将手机塞给更在行的表妹。
“拍！我调一下，然后找个人帮我们。”
“嗯。”
沉书歆专心致志地调好适合光线的参数，顺便用前置给自己和表姐顺了顺头发，又盯着表姐瞅了几眼，扯下那遮掩了俏脸的胡子。
这才哒哒跑去找了个人。
“请问能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路人止步。
说：
a.好啊。
b.拍完一起玩吗？小妹妹。
c.我女朋友拍得比我好。
『a.好啊。』
“太好了！”
沉书歆先行几步，恭敬地招招手，让路人跟随她走到她俩身边，便将手机递了出去。
路人选好位置。
姜鸢一手拥住表妹的肩膀，而沉书歆双手搂住身边人的腰，笑得甜腻。
叁声倒数结束时，两人笑道。
“merrychristmas!”
驯鹿角抵着圣诞帽，她们在市内最热闹的圣诞树前添上今年最后的一张照片。
『b.拍完有空吗？小妹妹。』
“啊……呃……？”
沉书歆不太清楚这个人在说什么，求助性地回头看向表姐的方向……
“？”
身边都是人声和外放的圣诞流行曲，姜鸢见表妹面露难色，提着袋子往那儿走。
中途见那个路人朝这边看了眼，无法令人产生好感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
见到表妹嘴撇得仿佛就要哭出声，刚才蹦跳的欢快小驯鹿不见踪影。
姜鸢心里顿时有些生气。
“这个人，我……我说表……你是我女朋友，这个人不信。”
“哦。”
明白了。
她垂目，从袋子里取出什么东西抛向煞风景的路人。
“自己玩去。”
随后拽住自己亲手围好的围巾，低头吻住这个只是被搭讪就快要掉眼泪的家伙。
“呜……嗯……啾呜……”
沉书歆不明所以地被紧紧拽住，只能扬起脖子接受突如其来的深吻。
睁大眼睛拼命不让蓄在眼眶里的泪珠掉出来。
余光里，路人拿着棍状的糖果扭头就走了。
了然的黑眼睛撞进上方略带侵略性的一片浅色，心神荡漾，她偷偷勾住表姐手里的袋子。
沐浴在围观的陌生闪光灯中加深了这个吻。
『c.我女朋友拍得比我好。』
“好的！那能请女朋友小姐帮忙一下吗？”
路人女朋友点头，跟着蹦蹦跳跳的女孩子走了几步从她手中接过手机。
确认画面没问题时，听见较高的女孩说：“不好意思稍等一下，理一下围巾。”
矮个女孩说着什么不久前才理好的嘀嘀咕咕。
路人女朋友看了路人一眼，笑问她们：
1.你们是姐妹吗？
2.你们有在谈恋爱吗？
『1.你们是姐妹吗？』
矮个女孩听了似乎很开心，露出满脸灿烂的笑容：“是啊！很容易看出来吗！”
相较下并不是特别爱笑的那名则拍拍围巾，指尖暧昧地拂过身边人微扬的下巴，淡然地说：“嗯，表姐妹。”
路人女朋友不多说，准备好拍照。
周围人声比较大，路人大声地帮忙倒数。
叁，
二，
两人注意到矮个的妹妹想到了什么似的，见她机灵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一。
“哎呀！”
“……”
原来是打算偷亲表姐。
路人侧头看屏幕。
觉得女朋友果然拍得很好。
是少女红彤彤的驯鹿鼻子戳上半笑的冰山脸，可爱又滑稽的模样。
会是一生的纪念吧。
『2.你们在谈恋爱吗？』
整理围巾的动作未停，可场面仿佛被降噪般，顿时有些安静……路人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
还是一片节日的热闹祥和。
“没有！”
“在。”
两个女孩似乎没有达成共识。
“我还不是！”
沉书歆压低声音说，她只是被睡被玩被疼爱的表妹，虽然有那么一点自信总有一天能睡成女朋友。
“这么耿直？预支的女友身份不当？”
“……”
“不然哪天可能真的当不了。”
盛了暖光的浅色眼眸不怀好意，姜鸢掐了一手嫩滑的脸蛋动摇她。
沉书歆咬唇。
“…………哼！”
“唔……”
鼻尖沾上冰凉，路人定睛一看，是雪花。
拍了拍身边的女朋友要跟她说下雪了，却发现这人在各个角度拍摄那对情侣发色的女孩们。
一看，好吧。
驯鹿头箍的女孩扯了自己的围巾一把套住戴圣诞帽的同伴，踮起脚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白色的雪花掉落至突兀的红鼻子上，随着少女们接吻的动静轻微浮动。
路人微笑。
明天看来，又会是美好的白色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