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病。”柳小桃点点头,恍然大悟,难怪,这温姨娘看上去,总是让人觉得怪怪的,温良中透着一股犀利,怪瘆人的。
沈浩看着柳小桃略做思考的认真样,忽而又是狡黠地一笑,贴在柳小桃耳边,坏笑说道,“所以啊,把她赶出府的任务,可是愈发艰巨了,契约尚未成功,小桃仍需努力。”
柳小桃脸一黑,又是伸手给自己倒了半盏茶,一口闷了,“合着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当活靶子。”
沈浩悠然昂头,“谁叫你今早把我骗去了流烟那。”
“小气鬼。”柳小桃一撅嘴,站起身来,又是想到些什么,把头上的玉簪子一扒拉下来,往这小圆桌上一放,“这是那流烟的簪子,你可得负责还给她。”
“诶,”沈浩忽然唤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柳小桃,看着柳小桃背对着自己停住,却是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尴尬地搓了搓手,忽而道,“那个,你院子里的龚本寿的伙食费,可得从你的月例里头扣。”
就为了这个?柳小桃心里一堵,头也没回地回了句,“知道啦!”
看着柳小桃决然离开的背影,沈浩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空的,镂空香炉里头的香气依旧如游龙般慢慢缠绕挥散,许久,沈浩却都只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门外一直候着的莫白冷不防地突然来了句,“主子,您吃醋的水平真心不怎么样。”
“莫白,”沈浩幽幽地回了句,“你这个月的工钱,别拿了。”
回了含香水榭,柳小桃一进屋就是直接想掀了被子好好睡一觉,谁知道,这一屁股才坐到床上,就是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诶哟,痛死我了。”
床上居然有人。
柳小桃猛地一回身,掀开被子一看,这躺在床上的,居然是明月。
见着是自己主子回来了,明月立马、眼泪就是上来了,抱着柳小桃就是咿咿呀呀地诉起苦来,“姨娘,姨娘可算是回来了,方才老夫人派身边的嬷嬷送补药过来,我只好窝在被子里装你,差一点就瞒不过了。”
“补药?”柳小桃扶起明月。
“是啊,就是安胎的药,”明月连忙趿了鞋子下了床,“那嬷嬷说了,日后姨娘的安胎药,都从老夫人房里拿,老夫人房里的菟丝子、川贝母、厚朴都是府里最好的。”
什么?安胎药?
柳小桃下意识地摸了摸瘪瘪的小腹,干涩涩的一笑,正巧,这肚子又是适时地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柳小桃也是突然想到,今天除了早上塞了两个芙蓉包,这中午和晚上,可都是什么都没吃呢。
“姨娘饿了吧,今天肯定是忙坏了,明月给您做好吃的去,做您最爱吃的烧鸡怎么样?”明月说着,就是搂起袖子准备出门。
“算了算了,”柳小桃泄气地一叹,方才那小侯爷不是说了嘛,这龚本寿在侯府里的开支得从自己的账上出,烧鸡什么的,自己定是吃不上了,虽然明天自己也定是要把这暂时安置在自己院子的龚本寿安排到其他厢房去,可是这小侯爷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己这钱,定是得出了,还想着偷偷攒点钱,等出了侯府,给老爹把那王寡妇给娶了,如今一看,存钱大业遥遥无期啊。
柳小桃仰面往这大床上一躺,任凭这肚子春雷一般的咕噜噜地叫个不停,适时间,这门口又是响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柳姨娘?柳姨娘可是睡下了?”
这是柴嬷嬷的声音,柳小桃示意明月去开门,自己则是往这被窝里头一窝,耳朵却放得尖尖的。
“诶,是柴嬷嬷啊,这么晚了,我家姨娘都歇下了,柴嬷嬷可有什么要紧事?”
“诶诶诶,不要紧不要紧,”这是柴嬷嬷的声音,“你看,这些吃食都是小侯爷命老奴送来的,说是这柳姨娘今个逛街逛累了,肚子饿了,留作宵夜,可是,这柳姨娘都睡了……,”柴嬷嬷这话是越说越无奈,出门前主子可是交代了,自己一定得把东西留下,人才能回来的,如今可怎的好。
043打架不打脸,日后好相见
“无妨无妨,”明月笑嘻嘻地回道,“柴嬷嬷大晚上的送东西来,岂有不收下的道理,我留着了,等着姨娘半夜里饿了可以吃。”
“诶,诶,好。”
看着这柴嬷嬷欢天喜地地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明月也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对着这合衣出了屏风的柳小桃一笑,“看啊,姨娘,小侯爷多关心您,知道您今个累了,大晚上还让小厨房做了好些吃的,哇,你看,都是姨娘您爱吃的。”
明月说着,又是一字排开,翡翠莲子羹,水晶虾仁饺,芙蓉丸子,糯米糕,都是些极爽口的清淡小食,晚上吃了,也不会不消化。
“恩,还不错,”柳小桃夹起一个芙蓉丸子一口、含在嘴里,恩,味道果然不错,一吃就知道一定是天香阁的水平,嘴上虽然满足了,可柳小桃心中却是腹诽道,这小侯爷,该不会是怕我饿死了,没人替他赶姨娘了吧。
“来,姨娘,多吃些。”明月不住地替柳小桃夹菜。
柳小桃含着半口的水晶虾饺含糊道,“龚公子睡了吗?要不喊他一起来。”
“睡了,”明月连忙答道,“只是,这龚公子一回来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一直念着‘小疙瘩’三个字,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疙瘩?”柳小桃放下筷子,略做思忖道,想到在天香阁里,靖公主和龚本寿见面的场景,柳小桃挠了挠头,只怕,这是和靖公主有关。
第二日一大早,柳小桃还想着如何去寻个借口让这侯府留下这无家可归的龚本寿,起床却被明月告知,这小侯爷早就是以故友来访的名义,把龚本寿龚公子安排在了最好的一间院子里头,还派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去伺候。
如今柳小桃和明月两人正是在这游廊里逛得悠哉,时至冬日,这游廊上头原本开得极为茂盛的紫藤花也只剩下蜿蜒盘桓的藤蔓,枯死的颜色,有些煞风景。
柳小桃拐过回廊,不一会儿,就是走到了这龚本寿的院子里头。
“龚公子,你在做什么?”
柳小桃一进门就看见这龚本寿一脸怅然的站在这院子里的小池塘边,身子努力地往前倾着,池水虽然不深,可是积了年久的淤泥,厚厚的一层,人若是掉下去,也是极难脱身。
“龚公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明月也是跟着上前猛地箍着龚本寿的手臂。
龚本寿被两人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急的直跺脚,只喊了声,“行了行了,我不过是看看而已,没想过要寻死。”
柳小桃蓦地一松,挑眉道,“那你大清早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龚本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到了十几年前的事,唉,要是那天,我没把靖公主骗上房梁害得她在房顶饿了三天,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我,她说要嫁给我,就是要变相的折磨我。”
“什么?”柳小桃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瞪大了眼,原来,这龚本寿小时候和这靖公主还有这段,额,这段孽缘啊。
“你别笑啊,”龚本寿略显尴尬地低下了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我也不想的。”
“好好好,我不笑,你说,你慢慢说。”
偶尔有寒鸦落在院子里光秃秃的枝桠上,“嘎嘎嘎”地叫唤得极为欢脱,院子里东头的几株白梅也开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