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大家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心中一惊,连忙跪下磕了个头,道:“中官不可干政,是奴才不该揣测圣意,罪该万死。”

大家回过身,淡淡道:“阿聪这孩子心性坚韧复杂,阴狠弑杀,那日在御花园你也亲眼所见,朕拦下他射杀那只大雁时,他的眼神里尽是不甘和愤怨,按照他这个性子,日后承继大统,若将来有人罪不至死,怕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人,当大将军足矣,却不是为君的好材料,他日若能放下心中怨念,亦会知朕心之所想,朕不想他走了他父亲的老路,起来吧。”

他赶忙谢恩:“谢大家不怪之恩。”然后站起来,道:“大家用心良苦,长陵王殿下会明白的。”

升平十年,传来远在广陵郡的中山王的消息,说是中山王病的厉害。

过了段时间传来消息说是无恙了。

升平十一年,听说中山王在街上被恶犬所惊,吓得的心疾又加重了。

大家派了宫中的太医前往广陵郡。

升平十二年开春,被囚禁在淮阴王府十年之久的老五淮阴王得以释放,大家特命淮阴王带上世子进宫谢恩。

淮阴王世子独孤聘不过垂髫之年,长得白嫩伶俐,一看便知,确实不负当年建业第一美男的风姿,假以时日长成,怕是要祸害不少女子。

大家见了淮阴王世子后,便拟旨封其为庆春君。

淮阴王带庆春君前往老太妃们居住的长信宫,去给赵太妃请安。

他将淮阴王去了长信宫之事禀告给了大家,大家并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好好送淮阴王父子出宫。

淮阴王出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他不远不近的跟在这对父子身后不缓不急地走。

庆春君年纪虽小,却也老成,丝毫不敢在他父亲面前蹦蹦跳跳的。

淮阴王拄着拐棍,牵着自家儿子的手,从容不迫地走在日近黄昏的甬道上,只听得拐棍“笃笃——”清脆落在甬道上、以及细碎的脚步声在回旷。

只听庆春君奶声奶气的好奇问自家父亲:“阿爹,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啊?”

淮阴王轻轻一笑,道:“来向陛下请安。”

庆春王歪着脑袋,咬着指甲,疑惑道:“刚才那个坐在高高椅子上的不是十一叔吗?为什么阿爹要叫他陛下?还给十一叔下跪?”

淮阴王看了庆春君一眼,笑的温文尔雅:“陛下就是陛下。”

庆春君被自家父亲看了一眼,连忙放下了手,不敢再咬,又问:“阿爹,我们为什么要进宫向陛下和祖母请安啊?”

淮阴王停下脚步,摸了摸庆春君的小脑袋,道:“因为阿爹要带你熟悉皇宫里的每个角落,以后,这里便是聘儿的家了,陛下才是聘儿真正的父亲。”

父子俩继续走,只听庆春君道:“也会是阿爹的家吗?”

淮阴王明显顿了一顿,语气温和道:“当然。”

升平十四年,庆春君被接入宫中抚养,受封庆春郡王。

升平十五年,体弱多病的中山王、薨。

大家以亲王之礼将中山王厚葬在其父广陵王的端陵园寝。

谥曰:荣。

升平十六年中秋,淮阴王入宫,随大家在湖畔的廊桥上叙话。

只听大家问淮阴王:“三哥在燕州过得还好吗?可还在成日服食五石散度日?”

淮阴王回道:“回陛下,听说三哥在燕州的王府里训养了不少野性难训的狼狗,每天都活的战战兢兢,经常从噩梦中惊醒,生怕有人会加害于他。

陛下上次降三珠东亭君的旨意送达燕州时,三哥吓得胡言乱语,说只要陛下留着他的命,将他贬为庶人都可以,只求陛下不要杀他。”

听到淮阴王提起狼狗,大家的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度:“五哥跟三哥倒是联系的频繁,朕不知道的,五哥竟连三哥说了什么都知道。”

淮阴王闻言,看了眼大家的背影,连忙俯身,放下拐棍,跪在地上,道:“陛下,臣错了,三哥也真的知错了。”

他何不知淮阴王故意向大家提起狼狗,就是想说中山王突然薨逝,并不是个意外。

大家背对着淮阴王,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淡淡的说:“朕无意责难于你,到头来还落得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只听大家话锋一转:“只是五哥,做错了什么,就总得付出点什么,这便是生在皇家的代价,三哥是被自己的心魔逼疯的,既然已经疯了,就不该存了害人的心思,五哥是聪明人,福气还在后头,总不至于走了三哥的老路。”

淮阴王目的已经达到,又得了大家的申饬,不敢不遵从圣意,面上心平气和的朝大家叩了个头,才道:“臣不敢,陛下所赐,皆是天恩。”

升平十七年,惶惶不可终日了半辈子的老三东亭王忧惧而亡。

消息从燕州六百里加急送进宫里时,大家在宣室殿坐了一整天,什么话都没说。

升平十八年,大家的形相愈发清癯,只是久病缠身的淮阴王在这一年也走了。

升平十九年,大家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一年中有小半年的时间都陷入了昏睡中。

半昏半睡了小半年之后,大家的身体慢慢地倒是有了些好转,眸子也略有了些神采,只是头发白了大半。

这一年,大家虚岁不过三十又九。

大家依旧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政务中度过,有时也会抽出时间检查庆春王的功课。

到了这年冬天,大家的身体再次每况愈下,这次就连太医都说大家怕是熬不过明年初夏了。

他心中感伤,倒是大家却劝起了他这是早晚的事,看开便好。

这些年,他看着大家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大家而去,怕是大家心中更加难过的吧。

他不由问道:“大家还在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