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不肯出门。”于凤迈入门槛儿,把简陋的木门推开一点,“东西拿进来吧。”
池月看一眼她的脸色,默默拿起自己的行李,进屋。
回来的时候,她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穿的,很多都是本地买不到稀罕货。
可是,于凤看她一样一样地往桌子上放,眼睛里没有半分波动。
“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些土地,他们要收回就收回吧,人家的地,人家愿意丢荒咱们也管不着。租不起,就不要租了。你好好在城里找个工作,找个男人,不要回来了——”
“妈。”池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从行李箱里掏出来,塞到于凤的手上,“这是小乌鸦让我捎回来给你的,里面的饼干,全部是她亲手做的,每一块图案都不同。味道还可以的,你尝尝……”
烤饼干……
亲自做饼干……
池月嘴里那个“小乌鸦”的生活,于凤想象不到。
但她知道,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任性的权力。
于凤眉心皱起,默默把饼干盒放几上。
“我在问你的事。”
池月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浑浊的眼睛。
“我去看看我姐。”
她拿了些东西,逃也似的走了。
……
姐姐池雁住的房间在最里面。
一扇小窗子被陈旧的衣柜挡住,光线很暗。
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没有开灯的房里,漆黑一片,因为常年不透风,潮湿的房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霉味和腥味儿,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池月站在门口。
怔忡两秒,寻着方向去拉灯绳。
“谁?”
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灯光响起。
“不要开灯!”
然后,就是她惊惧的叫喊。
灯大开着,但瓦数低,也不太亮。
刚从烈日骄阳下进来的池月,一时适应不了房里的光线,循声望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
不!一个影子。
女人的影子。
她没有在床上,而是一个人缩在床脚,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凌乱地挡住了大半张脸,身上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像一个从黑暗里突然冒出来的女鬼。
“不要开灯……关上……不要开灯……快把它关上……”
她喃喃着,用手挡住光。
池月走过去,蹲身扶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坐在地上……”
熟悉的声音,有安神的作用。
女子怔了一下,慢慢抬头。
长发下的脸,很清丽。
看到池月的瞬间,她空洞的眼神里,闪过刹那的光彩。
“月月,小月月……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姐。”
“……小月月,回来了?”
池雁不停问,重复问,眼神呆呆地看着她。
“是我回来了。姐。”
池月也一次次回答,不厌其烦地回答。
“去床上去,地上太凉了。”
池月去扶她,手摸着她的肩膀,心里一凉。
她太瘦了,身上全是皮包骨头——
池月没有说话,将她拉上来坐在床沿,随手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
这床?
池月愣住。
床单上是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
池月眼眶有点热,手心却是一片冰冷的薄汗。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拿卫生巾,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