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闻言,从怀中掏出那颗带血的红色圆珠子,拿在手里端详。
这颗蛇宝比起美人蟒骨环上的那颗小了一多半,因为今天的蛇妖大约只有三四百年道行,自然没法和修行千年的美人蟒相比。但蛇宝始终是和好东西,有了它,任何毒物、毒药、毒烟、瘴气都近不了身。
寒山把蛇宝递给婵九。
婵九说:“我有了,这颗你收着吧。”
寒山温柔一笑,把蛇宝放回怀中。
柳七不满地问:“你们俩怎么不问我要不要?”
寒山说:“你是五百年老妖,世上绝大多数的毒都奈何你不得,被五步蛇咬了也不过麻痹片刻,你要蛇宝做什么?”
柳七怒摔酒杯:“我要把你赶出洞去!赶到雪地里冻死,赶到悬崖上摔死,把你送给剑魔吊起来打死!”
寒山冷笑:“你试试。”
柳七朝他扑了过去。
于是婵九当天剩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拉架。
……
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寒地冻,积雪皑皑,四周的山峰披银裹素,白得耀目。
婵九搓着双手出洞,在崖上跳来跳去取暖,问寒山说:“今天总不会有人来了吧?”
寒山说:“但愿平安无事。”
婵九笑嘻嘻说:“那我要去抓兔子了,雪天里的兔子最好吃,又肥又嫩。等我抓回到兔子你来烤,你烤的比我好吃。”
“兔子?”寒山偏着头问,“你脑袋里只想到兔子?”
“那还得有什么呀?”婵九问。
“……”寒山在他脚下扔了个“缠”字诀。
“喂喂喂你干嘛?”婵九身子一歪,失去平衡,往前扑倒在雪地上。
“我以为你好歹还知道修行。”寒山摇头轻叹,御剑往对面的雪峰而去。
婵九绝望地右手空抓,喊道:“回来啊……”
“师父!”她转向洞里,可惜柳七昨晚上喝醉了,正在呼呼大睡,所以连灵雾障也没有布。
反正也站不起来,她只好无聊地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等着缠字诀的效力过去。
正好滚到仰面朝天的时候,她发现头顶上有一只鸟。
那是只隼那么大的鸟,羽毛在积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黑。鸟展翅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竟然猛然一个俯冲,朝婵九啄了过来。
“我的妈!”她尖叫,“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呀?!”
瞬间那只鸟已经冲到了她跟前,果不其然是要啄她的眼珠子。
此时再喊寒山救命已经来不及了!
“去你妈的!”她扔出美人蟒骨环,但鸟极为灵活,往侧面一滑便避开了。
婵九又放出一团狐火,可惜在接触到鸟的瞬间就被顶散。
那只鸟伸开双爪,朝着她抓来,眼看就要触及她的眼皮,她就地一滚,把后脑勺留给它。于是那只鸟——确实是一只隼——就开始扯她的头发,她也不甘示弱,一把揪住了鸟翅膀。
和一只疑似疯了的鸟扭打可不是什么好看的场景,尤其当你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滚时。
婵九打得如此投入,以至于连武器美人蟒骨环都忘在一边,专注地和眼前的隼比力气。隼要啄她,她就摁住隼的嘴;隼要抓她,她就扣住隼的爪子,一人一鸟打得满地翻滚,积雪乱飞。
婵九也真是战斗型狐狸精,这么巨型这么凶悍的一只鸟,喙和爪子锋利如刀,打到后来愣是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一条抓痕。
等寒山赶过来一剑割掉鸟头时,她还觉得有些惋惜,说“杀它干嘛呀?说不定还能留下来养。”
寒山看着她蓬头散发,板着脸问:“你怎么不喊我?”
婵九坐起来,拍打着满头的烂雪和草屑泥土,说:“喊你也听不到啊,你们剑仙耳朵又不灵光……啧,好脏,大冬天的,让我上哪儿洗澡去?”
鸟的无头尸体就落在两尺开外,寒山蹲在一旁查看片刻,将死鸟挑给婵九说:“这就是一只普通隼,连妖都不是,你去烤着吃吧。”
婵九问:“那它怎么突然来啄我?”
寒山说:“恐怕又是被谁驱的,隼这种鸟善飞,应该是在别处被驱了,然后飞到这边来。”
婵九抱怨说:“烦死了,成天不太平,剑魔啊,妖怪啊,蛇啊,鸟啊都来找我们的麻烦!”
寒山说:“我在想那所谓的‘主人’真是神通广大,剑魔听他差遣倒也罢了,连妖也臣服在他脚下。”
婵九摇手说:“没有人能让妖臣服的,他只是允诺了妖好处而已,一旦那好处没了,妖可是翻脸不认人。”
寒山微微一笑:“那你以后也翻脸不认我么?”
“我也会啊。”婵九瞪大眼睛说,“你又没给我好处,别忘了你还把我的内丹抢走了。”
寒山在她面前蹲下,用碧色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他,认真道:“不可以。”
婵九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吻上来了。
婵九刚打过架,脸上沾着烂泥,嘴唇上粘着草屑,额头上的痕迹疑似蛇血,可寒山根本不在乎,甚至不在乎婵九的眼睛依旧瞪得跟铜铃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