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九娘从不嫉妒,自己打扮得漂亮,也鼓励侍婢们装扮,不会像其他贵主子那样忌讳身边下人涂脂抹粉、穿衣打扮。
她们运气好,跟了个好主子,只盼着主子天天都能笑口常开,她们见了心里也欢喜。
养斗鸡的僮仆也拿到一笔丰厚的赏钱,笑得合不拢嘴。
九宁要他好好照顾那只最神气的大公鸡。
僮仆恭敬应了,表示一定会像孝顺他阿耶一样供着那只斗鸡,睡觉都要抱着它!
侍婢们忍俊不禁,正说说笑笑,周百药的侍从走了进来。
气氛瞬间凝固。
九宁眼珠一转,立刻往榻上一躺,双眼一闭,假装刚才那个被侍女讲的笑话逗得眉开眼笑的人不是自己。
侍婢们反应迅速,不约而同收起笑容,放下廊前的竹帘,遮住软榻香几,板着脸迎上前。
“娘子头疼,刚吃了药才睡下。不知阿郎有什么吩咐?”
语气冷冰冰的,像掺了冰渣子。
周百药的侍从悄悄抹把汗,说明来意。
“十郎和十一郎的祖父、祖母求到郎君面前,郎君不忍让他们失望,说到底是一家人,不能不管,请九娘起来给雪庭小师父写封帖子,只要写几个字就好。”
十郎和十一郎的家人这会儿正在正厅那里哭天抹泪,求周百药赶紧去请雪庭来给两个小郎君解毒。
一屋子男女老少红着眼睛恳求,都是族中亲戚,周百药不假思索,立马应了下来。
然后打发侍从过来传话。
衔蝉冷笑。
其他侍婢站在她身后,排成一排,和她一起冷笑。
被七八双眼睛冷冷注视,侍从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以前九娘房里的侍婢个个柔顺谦卑,回话时头都不敢抬,怎么最近一个个都张扬起来了……只要小九娘受委屈,她们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赶紧张开翅膀一窝蜂飞跑过来,老母鸡连老鹰的眼睛都敢啄,这些侍婢胆子也大,敢当面顶撞郎君。
“郎中说娘子摔得不轻,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毛病。”似乎怕吵醒九宁,衔蝉特意压低了声音,“别说提笔写帖子了,娘子起来坐一会儿就头晕,请族里的亲戚过两天再来吧。”
侍从踮脚看了看长廊里头,竹帘密密匝匝围着,看不清里头情形。
九娘如今脾气越来越大,连周百药都拿她束手无策,只能下手打。侍从身份卑微,更不敢得罪九娘,想了想,回去复命。
“郎君,九娘吃了药睡下了。”
听了这话,在正厅里等待多时的众人们面露失望之色。
其实他们也不想拉下脸来求九娘。
他们刚才求过周刺史。
周刺史很和气,没有大包大揽,如实说他只能请得动慧梵禅师,雪庭小师父身份贵重,一般人请不动的,连他也不行。
两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发现除了找九娘帮忙以外,别无他法。
郎中嘱咐说现在不能挪动十郎和十一郎,他们不能上山,只能请雪庭师父下山,而雪庭师父很少下山,除非九娘这个表外甥女请他。
周刺史知道十郎和十一郎的事,叮嘱道:“你们想以九娘的名义请雪庭小师父下山,一定得先征求九娘的同意,让她亲笔写帖子,或是找她讨一样信物,别自己做主张。雪庭小师父是高门子弟,又是潜心修行之人,容不得别人欺瞒。他们高门子弟很讲究诚信,惹怒他,他当场抬脚就走,可不会管十郎和十一郎的死活。”
最后还强调了一遍:“得罪了雪庭小师父,我也不依的。谁敢胡闹,家法处置。”
佛道盛行,周刺史需要借助慧梵禅师师徒的名望招揽更多信众来江州。
两家人尴尬地轻咳几声。
他们还真想过冒用小九娘的名义去请雪庭师父,反正都是周家人,打发个下人去传话就行了,等把人骗下山来,他是出家人,能见死不救吗?
十郎的母亲五婶甚至连伪装成小九娘侍从的人选都挑好了,车马齐备,随时可以动身。
没想到这条路先被周刺史给堵死了。
众人无奈。
如果只是个江湖名医,甭管他要多少酬金,或是脾气有多古怪,凭着周家的权势,他们有的是法子把人请过来。
但雪庭小师父可不是一般的游医,他是慧梵禅师寄予厚望的嫡传弟子,小小年纪就名扬四海,各方名儒高僧都和他平辈相交。
而且他是卢家嫡出子弟。
虽然赫赫扬扬的卢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血脉,那也是从先秦一直绵延至今的卢家,朝中一半文武官员曾和卢家有旧,其他名门望族和卢家世代通婚,都不会坐视卢家后人被人欺凌。
周家在江州可以称王称霸,出了江州,说句不好听的,给卢家提鞋都不配。
贸然得罪雪庭,光是外边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
只能来求九宁。
可九宁却推说自己病了不肯帮忙。
忙活了一下午的两家人心中愤愤不平。
一时暗骂五婶愚蠢暴躁,得罪了九宁。一时又怪周百药这个当父亲的没用,连女儿都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