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现在院子里还多了棵枝叶虬曲的大槐树,夜里看来有如怪兽在张牙舞爪,胆小些的人望见都能被吓死。
就算赵坦坦知道那是槐猛,乍一眼也觉得瘆得慌,然而唤了槐猛几声,对方却毫无反应。
自打他们回来,槐猛就变回原形,没再说过话,也不知是不想打扰他们,还是太心虚了。
许是太久没好好吃顿饭,一桌饭菜转眼就有大半进了她肚子,她咬着碗沿偷偷瞟向在一边,已经开始收拾桌子的崔尘,瞟了一眼又一眼。
“怎么了?”似乎终于受不了她这样的偷窥,崔尘开口了。
赵坦坦张了张嘴,她想问的事情太多了,却不知该先问哪桩,比如——师兄此番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表现有点太过反常……
还有各派如今可还安好?紫萌又去了哪里?以及……师兄的修为,为何这次恢复得如此缓慢?明明上一回跟一飞冲天的炮仗一般,嗖一下境界就飚上去了……
但这些话,她才要出口便被外间的动静,又吓了回去。
外头那突然飞来的黑漆漆一团……是什么玩意儿?夜鸟?还是蝙蝠?
还没等赵坦坦看清楚,那团黑影已经向她直冲而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黑影迎风而长,越变越大,等到了赵坦坦面前时,已如同一张漆黑的大网般,对着她兜头罩了下来。
——难道是妖怪?
怎么都已经到凡界了,还能动不动就遇上个妖怪!
赵坦坦撇了下嘴。
她虽然如今等同肉体凡胎,但好歹曾是多少年的剑修,基本的反应还没有丧失,怎能栽在区区小妖怪手里?
黑网虽来势迅猛,转瞬即至,但在罩下来的瞬间,赵坦坦已飞快向旁边一滚,恰好躲了开来。
随即耳边响起“叮”的一声清脆鸣响,那是挽紫剑击中黑影所发出的响声。
虽然听到的仅仅是这样一声。但凭赵坦坦的经验,能轻易听出这是数百剑,在几乎同一时间击在同一位置上,所密集发出的声响。
而能做到这样的手速、这样的准确度的,放眼整个修真界,目前唯有崔尘一人。
他果然无愧为当年的修真界第一人。
哪怕放在如今,若是不论灵力,光凭这剑法剑意,他也足以傲视整个修真界。
赵坦坦在这刹那间感叹了一番,崔尘却仿佛有所察觉般朝她瞥了眼。
黑影在这“叮”的一声之后,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收缩成一小团,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来处飞回,须臾间已消失踪影。
“槐猛!”崔尘的喝声传出同时,院中巍然而立的大槐树随即枝叶一展又倏地合拢。
又是一声惨呼之后,那消失的一团黑影竟已被罩在槐树枝桠间,左冲右突却再也逃不出去,就似被关在一个牢固的笼子里一般。
赵坦坦看向身旁的崔尘,他手中握着挽紫剑,神情平静中带着冷意,就这样提着剑推门走入院子。
院中的黑影仍在不断挣扎惨叫,但无论它如何反抗,槐树的枝桠始终纹丝不动,顿时让赵坦坦刷新了对槐猛用途的认知。
崔尘站在院中观察了一会儿那黑影,眼中冷意更甚,手中剑芒一吐,剑气凌厉如有实质,直刺黑影正中心。
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响起,却不再尖利,竟是变作了女子的声音。那团黑影竟在中了崔尘一剑之后,从中间分裂开来,如同一个被撕开的皮袋子般,从里面滚出了一个女人。
赵坦坦吃了一惊,借着月色看过去就更为震惊。
那装成怪物的女人,模样出乎意料的有几分姿色。这也就罢了,想不到她身上的衣着竟还有几分眼熟——这种浅紫绣着云朵的裙衫,除了紫云宗的弟子服还能是什么?
但紫云宗的弟子为何会以这种妖异的方式出现在这儿,还无缘无故的要暗算她?
“紫云宗?”崔尘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并未露在脸上。
他扫了眼槐猛,槐树的枝桠随之一松,这紫云宗女弟子便滚落院中,将地面的荒草压倒了一大片,形容狼狈不堪。
她却就着这一滚之势,手中法诀一捏,又要向外飞遁。下一刻她却闷哼一声,被槐猛的一个粗壮树枝直接打趴在地上,显是伤上加伤了。
“既是紫云宗弟子,为何修炼邪术,害了这里的多条人命?”崔尘手中剑未收,斜斜地指着那女弟子,说出来的话,令赵坦坦又是一惊。
她甫来到这镇上,便屡次听说近来此地常有女子无故失踪,被发现时已失去全身血液,而惨死的事,更曾亲眼目睹过被害者的遗体。
但猜破天,也未曾料到凶手竟是眼前这紫云宗女弟子,并且竟是为了修炼邪术?
紫云宗乃当今修真界数得上的名门大派,为何竟会有弟子修炼这等阴损的邪术?
赵坦坦不由想起曾在琼华派,同样丧命于失去全身血液的两名紫云宗女弟子,当时此事还曾一度令得师兄受诸派质疑。
也不知紫云宗的掌教及长老们,如今是否知悉自己门中有人修炼邪术?
而修真界屡屡发生女弟子丧生的命案,又是否此人下的手?
赵坦坦想着,又仔细打量院中女子。
不……不对,这名女弟子看着面生,显然当时在琼华派的仙剑大会,还没有资格参加。而够资格前往仙剑大会的,都是各派筑基至金丹期的精英。
那就是说,仙剑大会时,以这名女弟子当时的修为,不可能进入琼华派,更不可能对同门中的精英下手成功。
所以……难道当时的凶手还另有其人?
“咯咯咯……”女弟子受伤应当不轻,瘫软在地上,没有反抗之力,嘴里却发出诡异又刺耳的笑声,衬得这阴森的月夜愈发恐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