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平素便心细如发，今日，更是观察细微，越看大熊猫的神情，越觉得广场上有古怪。

终于，到了半山腰。

大熊猫停下脚步，无论如何也不肯往前走了。

杜宇也不再强迫它，只是顺着它的目光，盯着那荆棘丛生的丛林——因为是冬季，又下了雪，各种树木都已经枯萎，地上满是落叶，缠绕其间的藤蔓也全部是枯黄一片，偶尔露出的野草，就连草根都是黄的。

有熊山林，和一般的山林，也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大熊猫为何却畏如蛇蝎？

他情知有异，轻轻拍了拍大熊猫的头，声音很低：“老伙计，要是少主在上面，你就点点头……”

大熊猫，随即低叫一声。

杜宇心里一抖，立即便大步往山上而去。

两名精兵也跟了上去。

山路本就难行，又加上冰雪，就更是艰难，并不长的一段路，竟然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得有熊广场时，大雪大风都已经停止了，惨淡的一轮圆月，非常凄寒地照耀着大地。

月色下，累累的白骨几乎全被风雪掩埋，一眼望去，整个世界茫茫的一片，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的异常。

这一次，凫风初蕾伸出的那截手臂都被彻底覆盖。向小狼王和姒启呼救，已经耗光了她心脉集聚的最后一点元气。现在，她连呼救的力气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更可怕的是，浑身的血脉已经流光了，再也无法启动青铜神树的运行——这时候，别说那些悍匪了，任凭来一个人，随手一刀，便可以彻底结果了她的性命。

而且，不会再被青铜神树记录下来。

可是，她不知道。

也听不到杜宇等人的呼叫。

她模糊的意识里，也不觉得有什么痛苦，仿佛早就死去了多时，已分不清楚什么是绝望和希望了。

甚至于，得不得救，都没有多大关系了。

委蛇的蛇骨，也全被白雪堆积，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怪刀，笔直地插入有熊广场的心脏。

不远处，是一堆腐烂得可怕的人骨——那是有熊女的尸骨。

可是，她浑身上下缠绕的青草蛇，已经踪影不见。

整个广场上，别说青草蛇，就连一片草叶也看不见了。

有熊广场，已经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蛮荒之地。

那些长满青苔的石头屋子，也纷纷露出原型，在外人看来，只是一片废墟，荒无人烟，此外，就不再有任何异状了。

杜宇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仿佛一座小城，曾经繁华热闹，如今人去楼空。

大夏战乱多年，他随商队行走时，曾见过多座废墟，因此，有熊广场在他眼里，也没有太过离奇。

他只是一路走，一路狐疑：少主怎会在这样的地方？

而且，这广场根本没有任何足以藏身的地方。

就连那些光秃秃的石墙，也都是一目了然。

少主，到底在哪里？

两名精兵也非常仔细，可是，就算有熊广场很大，但是，三个人分别找了快半个时辰了，也一无所获。

白雪皑皑，月色如水，真有人，不可能找不到。

渐渐地，就连杜宇都觉得没有必要再找下去了。

他正要开口令两名精兵一起下山，可是，又传来大熊猫凄厉的一声惨叫。

它就倒卧在半山腰分叉的路口，一直不肯离去，却又一直不肯上来，好像这个广场，曾经令它魂飞魄散。

很显然，大熊猫在这里受过惊吓。

杜宇总觉得有蹊跷，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怪在哪里。

一名士兵小心翼翼：“这里有点怪，我们要不先下山，等天亮再上来？”

“是啊，这里好冷，几乎没有任何活口，而且，有点鬼气森森的……”

杜宇却一挥手阻止了二人，沉声道：“你们原地不动，我再去看看。”

月色冷冷地照着大地，没有风，也不再下雪，偌大的一片广场就像彻底死去后的虚空。

杜宇行走其间，忽然觉得一股嗖嗖的寒意。

他曾当枪匹马孤身闯入落头人的世界，在某个夜晚，亲眼目睹成千上万没有任何头颅的身躯——那景象，胆小点的都疯了。

可是，他并未觉得太过害怕。

可现在，却无端端的觉得异常恐怖。

正因此，他更加留意，总觉得这里有什么诡异，不然，大熊猫不可能在半山腰不时发出一声一声的惨叫，而且徘徊不去。

广场很大，来回走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

可是，他不肯罢休，干脆砍了一根木棍，一路扒拉雪堆，仔仔细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忽然，手里的木棍戳到雪堆里一个坚奇怪的东西，他急忙低头一看，只见月色下，一条细长的脖子顶着一个蛇头骷髅。

他吃一惊，立即用长剑扒开雪堆，只见旁边居然还有一只细长的头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