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咳咳。”
谢孟筠:“……当然还有太平山庄。”
或许是被人揭露了谜底,或许是图穷匕见,有竞争力的对手眼见着翻不出什么水花,慕容飞索性把公输仪的背景履历从头到尾介绍了一遍。
谢孟筠猜的完全没错——应该说准确的就像曾经瞄过一眼策划们设计的背景材料那样——公输仪年幼登山的时候,不慎受伤,恰好被出门在外的李小姐遇见,直接提溜回了家里。
公输仪根骨绝佳,论基础属性,比天生开挂自带消费者光环的玩家们还要强上三分,太平山庄庄主看第一眼就喜出望外,看第二眼觉得自己后继有人,看第三眼的时候才冷静下来对方还是个不太懂事的萌正太,就算要继续山庄绝学在武林上大放异彩,也得等成年之后再说。
或许是考虑到双方年龄差距过大,自己垂垂老矣,再怎么燃烧园丁的热血,也教不了对方几年,太平山庄主人与公输仪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山庄外的人,也就无从得知公输仪的身份。
谢孟筠叹气:“真可惜。”
慕容飞不解:“有什么可惜的,要不是外祖防患于未然,阿仪的来历早被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哪还有机会做一支奇兵。”
谢孟筠十分遗憾:“可李庄主当年要是收徒了,那按师徒如父子的关系,你现在就得喊他舅。”
慕容飞扭头:“……哥,有人当面欺负你弟啊!”
公输仪没有接话,他轻轻负着双手,一向宁定无波的目光,此刻却深邃的令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慕容飞耸耸肩,也不强求,继续述说往事。
李小姐与慕容不容相知相爱后,因慕容世家的逼迫,自此在中原正道再无立足之地,只能趁夜远遁,太平山庄主人意识到平静下潜藏危险,在女儿离家之时,让她将公输仪一道带走。
慕容不容与李小姐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可惜膝下没有子嗣,就将公输仪收作义子。
“后来家父身中剧毒,无力护持我长大成人,教中弟子也不知究竟是敌是友,未免被人一网打尽,就将阿仪送回中原,也方便我兄弟二人里应外合,互相扶持。”慕容飞笑道,“诸位细想,在我懂事之时,《化血神功》就只剩残篇,想要从这些只言片语中逆推出《天魔大法》,何其困难?所以……”
谢孟筠若有所悟:“所以推导《天魔大法》的人其实是公输仪?”
慕容飞点头:“阿仪不但推导,自己还在修炼,要不然没经过实践检验,他也不敢拿给我用呐!”
端木钟宫:“我倒是未曾看出,原来公输少侠也修炼过《天魔大法》。”
慕容飞:“因为……”
谢孟筠:“《秋水诀》。”
慕容飞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和颜悦色道:“咱们打个商量,姑娘你下次能不抢话吗?”
策马江湖里不允许同一个处理器上加载不同的内功心法,特殊情况除外,比如《秋水诀》,以玩家的视角来看,练到三十级之后就能修习第二内功。
寄东风不知道这个时刻举手提问是否适合,但他真的憋不住好奇心:“《秋水诀》听起来如此牛逼,怎么慕容副教主你就没学上一点?”
玩家的问题勾起了慕容飞的伤心事,但这也并非什么不可说的秘辛,慕容飞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给对方解释——
谢孟筠:“对他们来说,《秋水诀》有点挑资质,所以李小姐就没能传承下来家族绝学,而慕容副教主继承了来自母系百分之五十的操作系统,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环境无法兼容《秋水诀》的安装包,硬要修炼的话,极有可能出发走火入魔这种需要格式化硬盘的大杀器。”
“……”
在好言好语的提醒之后,谢孟筠确实没抢话——她直接断绝了慕容飞开口的机会=_=。
血影教副教主抬头凝视着天花板,目光忧伤而迷茫,一半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解释机会,另一半在思考刚才谢孟筠言语中的深意。
“东西到手,阿仪的来历你们也弄清楚了,在下这就告辞。”慕容飞迅速调整好心态,向在场之人拱了拱手。
他步履轻快的走到门口,将要迈过门槛时,犹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公输仪没有跟上来。
“阿仪?”
公输仪终于有了动作——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连鞘的长剑。
古朴的剑身上刻着“故国”二字。
慕容飞面色微变,语速极快:“阿仪,你今日立下如此大功,血影教副教主的位子,由你担当,再合适不过,今后咱们兄弟联手,中原人道何人可堪一敌?父亲当年立下的基业,不管丢失了多少,都能一砖一瓦的再次……”
公输仪修长白皙的手微微颤抖,故国从他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凄凉的哀鸣。
一种奇特的,带着丝丝缕缕血痕的白色烟气从他周身穴道上逸出。
慕容飞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而原本心无旁骛,打坐调息的封玉此刻,猛的跳了起来,可他的伤势实在太重,根本无法动弹,跃到一半就重重跌落下来,几乎再难动一下手指。
端木钟宫长长叹了一声,目光里流露出明显的惋惜之情:“公输少侠居然废了自己一身武功——你这又是何必?”
公输仪转向端木钟宫,他的动作慢且从容,脸上居然露出一点天真的笑影:
“我欠了慕容夫妇的恩义,却不能下定决心,誓死以报,后来欠了封玉的情谊,也难以诚相待,做一名挚友。”
端木钟宫看着手中的茶盏:“我记得少侠说过,你从未答应过做封少侠的朋友。”
公输仪平静道:“不能以诚相待,自然不配为友。”
这句话让谢孟筠猛的想起,初见时,在峨眉山崖下,森寒刺骨的潭水中静静沐浴,连一点尘埃都无法忍受的,新雪般的少年。
公输仪失去的仿佛不是一身武功,而是桎梏他太久的枷锁。
外头的日光被风吹的软了倦了,光晕镀在屋瓦上,像岁月疲乏的背影。
端木钟宫看着盏中的残茶。
人未走,残茶已凉。
公输仪向慕容飞温和一笑:“你能长大成人,父亲母亲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十分欣慰,只是今后的日子,你怕是得一个人走了——血影教也不需要一个废人做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