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楚庆幸自己没有脱掉高跟鞋。
卯足了劲儿用力踩下去,身后那人应是料到了,敏捷地往后一撤,被他擒住的双手得了空隙,利用巧劲挣脱。
左手肘发力向后一击,不出意外,他挡下了。
没关系,右手掰开锁喉的一根手指,身体后撤一步,被禁锢的喉咙从掌心逃脱。
下腰侧转,身体从男人腋下绕出来,左手在惯性的作用下抡出弧度想他的颈部劈去。
在极贴近的瞬间,他握住了她的腕部,游刃有余。
黑暗里的无声对峙,良久后,是他先松开了手。
后退一步,郑瞿徽转身走到墙边,开关按下,灯火通明,所有的暗潮汹涌被轻易晒化。
什么都藏不住了。
隔着半个客厅,男人沉眸看着她,眼底的余怒未消,硬朗的下颚线条勾勒出清隽的面容。
他原就生了一张倨傲泠冽的脸,动气的时候那份疏离感更甚。
“你来干什么。”
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夹着刺骨寒意。
蒋楚只会比他更冷,嘴角泛起一个讥嘲的笑。
“怎么,我不能来?”
退一万步讲,这房子的主人不是他;再论交情,蒋叶两家的情谊,远比他们在军校区区两年的受训生涯来得深厚。
情理都不占,他横什么。
满腹说辞在迎上她挑衅的眼神时,倏然失声。
薄唇被抿出一条硬线,严肃的,拒人千里的凛然,男人的眸色深晦,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小臂的筋络轻微凸起,隐忍着没有爆炸的最有一点耐心。
蒋楚看到了他的克制,起伏紊乱的呼吸,不受控的颤抖和压在下颚角的忍。
她慢慢走过去,走到他面前,视线落在青色的胡渣上,嘴唇因为干燥有些泛白,颈部挂了一道疤,大约是早几年受的伤,经过岁月打磨遮掩,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其实这才是他。
散漫的,颓靡的,野蛮生长的,无人问津的郑瞿徽。
她伸出手,将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指腹摩挲着方才被她生掐出来的指甲痕迹。
然后,握住。
蒋楚不敢看他,只是一昧低着头,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
“不要这样……”轻言喃语,是说给他听。
一走了之,不计代价地与全世界对抗,将自己置于毫无没有胜算的孤注一掷里。
不要这样。
这条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太久了。
或许,蒋楚想,她能帮到他。
似是鼓足了勇气,她抬眸,拥抱他所有的情绪化。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的。”
她说得很轻,却真真切切震碎了男人的五脏六腑。
所有的不堪在她细碎的眸光里仓皇遁逃,视线回避,飘忽乱窜,最终落在女人修长的天鹅颈上。
她皮肤白,稍稍使点力就容易显色,进门前那一手偷袭是他有意给个教训,她是生了个熊心豹子胆,什么不明不白的地方都敢闯,万一遭到不侧,万一等着她的不是他的手下留情,万一……
他是气疯了,可一看到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淡淡几抹红指痕,又实在恨透了自己。
说到底,是他把她扯入这场乱局里。
良久过去,男人仍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