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钦泽朝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接着伸出手, 它便聪明地从假山上飞下, 落在他的手腕上。
“怎的胖成这般?”那信鸽站到他手上的时候,那重量令他忍不住无奈地轻叹了声。
“咕咕咕”信鸽似乎有些不满, 瞪着眼睛低头啄了他一下。
它没有得意太久, 接着屁股便被他用力地捏了住了。它吃疼,又不满地咕咕咕了几声, 发现自己被人捏着动弹不得之后,这才乖巧起来,憨憨地盯着眼前的人。
沐钦泽嘴角微翘, 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系在它的脚上,接着拍拍它的头,轻声道“乖,带给陈河。”
那白胖的信鸽似乎听得懂人话似得点点脖子转过身,接着借着他手中送出的力道飞上了天空。
……
昭娇此次回宫,虽然日子比起三月之期提前了许多,但也勉强算是省亲。
于是第二日 ,她和沐钦泽打扮一番,便再次正式地去后廷各宫拜见女皇凤君。
好在兴许是沐钦泽同女皇的一通接洽起了作用,这回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众人都惺惺作态各怀鬼胎。不过表面上还算是一团和气。
用完归宁宴之后,收获了一堆礼物,笑得脸都僵硬了的昭娇又带着沐钦泽去了皇陵祭拜列祖列宗。
一切都是那么板正、有序、冰冷而无趣。
在宫里,也就只是这样了。
之后的几日,昭娇闲来无事,便真的开始是不是地打探起有关魏恒的事情。
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么查上一查也是好的。若是没有什么疑点,也算是了解一桩心事。若是有什么——
那么……
其实她也不知要怎么办,只是想着先查清真相再说。
于是乎,她这几日趁着无人注意,便特地半路截住了从前宫里的老太监。
“苏爹爹,你可还记得,从前我父亲宫里的贴身内侍何公去了哪儿么?”
“这个……”这位被她唤作“苏爹爹”的老太监苏云,穿着褐色的葛布箭衣,表情有些僵硬地伸手挠了挠头上的银发,道,“回殿下,何公公好像早几年前就被发派出去了,说是他犯了事。”
“他犯了事?”昭娇有些惊讶,“苏爹爹说的可是真?何公犯了何事?他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呢……”
“这个……这个老奴不太清楚。”苏云摇摇头。
“你——,你可是宫内的太监老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昭娇原本就觉得事有蹊跷,眼下见苏云遮遮掩掩得,更是疑心四起,“苏爹爹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昭娇了?”
“殿下恕罪!”苏云却忽地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啊,老奴年纪大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了,望殿下宽恕老奴!”
他这么一个垂垂老矣的银发人儿就在她跟前跪下,昭娇心下不忍,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苏爹爹可别这样……快快起来罢,一会给人看见了可又要说我了。”
苏云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虽然如今得势的是他的干儿子苏德海,但是昭娇却是苏云看着长大的。
苏云微微颤颤地起身,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昭娇,道,“谢过殿下。老奴这身板,几年越来越不顶用,让殿下见笑了。”
“哪里呢……”昭娇扶好了他,莫名有些鼻酸,“是我太久没有来看苏爹爹了,我成亲以后,就……”
“老奴知道殿下这份心变满足了,”苏云微微俯身,眸中浮现几许慈爱笑意,“殿下成亲还是我送殿下上轿的呢,沐世子待殿下可好?”
“挺好的。”
“挺好的,那老奴也可放心了。”他笑笑,沙哑的声音温温和和,“当时世子求娶于殿下的时候,老奴就打心眼地替殿下高兴。殿下往后回宫的时候便少了,以前的旧事旧人,也不用再去寻了。你身侧两个婢女不顶用么,非要带着何公去延川?”
“并……并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找何公,问一些事情。”
“唉,”苏云站久了,有些体乏,长叹一声之后,开合着发白的嘴唇缓缓道,“身边有用的顺手的人,殿下又何必寻从前的。时光流水不可待,往事落花不可追。寻不着说不定也是好事,殿下不必执着于此。”
说着他摇一摇拂尘,福福身子就寻了个由头退下了。
只留下昭娇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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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昭娇也没有寻到从前父亲身边婢女的下落。
从前恒君身边是有两个婢女的,不过因着礼教,并不贴身,只是负责打理宫室而已。一个叫楚夏,一个叫霜吟。
魏恒过世之后,这两个婢女也都散了,如今昭娇再次去寻,也只听说一个病死一个出宫去了。
都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昭娇这几日很是烦恼。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她烦恼意味着沐钦泽也很是烦恼。
眼下他正坐在尔玉轩种满青竹的院子里,亲手剥着新鲜上供的葡萄给他家殿下吃。一双细白的手上沾满了紫色的汁液,洁癖如他却没有在意。而是就那般沾着。
昭娇低着头玩自己新染的蔻丹,偶尔张张嘴“啊”一声,暗示嘴里的吃完了。
待到他送葡萄过来的时候就张一张嘴,吃完就把核吐到他的手心里,话却少得可怜。
满满一盘的葡萄都给她吃光了还是这般郁郁寡欢的模样,沐驸马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这小姑娘看来是给事情困住了。
“殿下同我出门走走如何?”没法子,他净了手,曲指在石桌上磕两声,过来兜她。
“随便。”昭娇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
“哎。”他笑笑,带了些讨好,“随便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