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晓得那人不是你,也没怀疑你,如今叛军直逼京都,朕不得不弃城而逃。可这宫里究竟有多少耳目,朕也不甚清楚,故而需要有人掩人耳目。朕的意思,你当是清楚的。”
冷世欢有些不可置信,若是皇城破了,却要将她留在这儿掩人耳目,等待她的是什么?叛军的□□?还是阶下囚?又或者死无全尸?
“陛下...我...我想死的干净一点,死的体面一点,都不成吗?”
喉咙干涩的紧,说话声音也有些变调,却仍旧没有哭的。齐嘉烨心下也不忍,可他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故而便道:
“你便替朕做这最后一件事罢,救命之恩便一笔勾销。冷家,朕也不会赶尽杀绝,会留着你弟弟让他继承冷家,那也对朕构不成威胁了。其他人,朕自会替你收拾掉的。
至于你妹妹和楚之敏儿,包括步氏,都留下来陪着你。你们一道上路,也能有个照应。
朕不是不心疼,楚之是朕的长子,胜过朕所有的儿子在朕心里的位置。可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世欢你要明白,真到了不得不取舍的地步,你也要学会取舍才是。”
冷世欢看着齐嘉烨,这是她进宫七年多来,第一次认清这个人:“沈暮雨重要,故而陛下舍了皇子和公主,选择了沈暮雨么?
我可以死,楚之和敏敏为什么要死?我从冷嫣堇手中夺来楚之,不是让他陪我死的...陛下,就不能带着楚之和敏敏走吗?我晓得被父亲抛弃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不想他们也和我一样...”
齐嘉烨沉默一会儿,一言不发便转身,临走前也只道:
“你将楚之的东西都收拾好,与他一道送到朕身旁来罢。世欢,此事一过,你我便是两清了。若是侥幸皇城无事,朕定待你如珠如宝,不叫你承担这般风险。”
此事算是这般定下了,冷世欢也彻夜彻夜的睡不着,徘徊在寝殿之中,时而捧着碎掉的玉簪出神。不晓得他知道了自己这处境,又会是何反应,会不会难过?
齐嘉烨为她种的那株琼花,是移植到皇宫里来的,迟迟不曾开花,今年开了零星几朵。齐嘉烨来带她走时,她正在一旁赏花,见了齐嘉烨,只笑道:
“陛下你看,琼花开了。”
齐嘉烨不曾去看那什么琼花,只低低道:“朕想了想,还是带着你一道走罢。楚之离不开你,成日哭闹也不是个事,来不及了,不用收拾东西快些跟朕走。”
对此,冷世欢是欢喜的,她不晓得自己欢喜什么,可能活着,她觉着很好。
提心吊胆跟着齐嘉烨身后,往他观星台去。她也是方才才得知,观星台有出宫的密道。而修这密道之人,皆是死在了这密道里的。
去时,已有好些人在了,殷俪知竟是也在的,只是面上神情淡淡,不晓得她是怎样一种心情。杀光了她殷家所有人,逃命之时却是带着她,齐嘉烨对她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进入暗道后,冷世欢方惊觉楚之并不曾在这儿,齐嘉烨也十分震惊,问起人才晓得是安嫔带走了皇长子与皇二女,说是做了点心给她们。
眼看着便赶不及了,齐嘉烨心下一狠,一咬牙便道走。冷世欢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内心煎熬后还是觉着孩童无辜,何苦是叫了自个儿五年母妃的幼儿。
“陛下,臣妾很谢谢您能给臣妾一条活路,可我是楚之母妃,他唤了我五年母妃,我该对他负责的。”
言罢,不再去看齐嘉烨是何目光,转身便往回跑。既然注定逃不掉这样的结局,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宫中早已乱成一团,众人皆是哄抢金银珠宝古玩名画,逃命之时仍不忘捞身外物,人果真是贪得无厌的。
寻到楚之之时,他正穿着小黄袍哭的很是伤心,一旁敏敏见哥哥哭,便也跟着哭。双胞胎两哭起来好不可怜,众宫人太监忙着逃命,却是无人顾得上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