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事(2 / 2)

……

回到人境院至夜,二郎虽还盯着云安不离,却比先前闷滞不少。云安不曾多管,左右二郎没有明说,而官场之事亦非她能插手的。

“二公子为何不悦?旁人十年寒窗到头发白了,也未必有幸穿上官袍。我悄悄问了临啸,他说他也讲不明白。”

将息前,素戴照例进内室侍奉。她也和所有不知情的人一样,都认为二郎是不食人间烟火。云安倒有心与素戴解释,但又说来话长,便罢了,转开话端:

“你还是关心关心我吧!去王府参加宴集,要准备些什么?”

素戴笑了,取来梳妆的铜镜对着云安:“准备一张漂亮的脸呗!听说探春宴除了宴饮,还要斗花呢,就是各位夫人娘子比谁戴的花名贵,比谁的更好看。”

这话说得云安险些扔镜子,道:“不想去了!”

素戴知道云安对容貌并不自信,但平心而论,不带私情,她从不认为云安生得差,不过是性格使然。有花开得早,便有花开得迟,譬如梅花,开在一岁之末,却能独天下而春。

“怕什么,我帮娘子打扮啊。”素戴揽过稚气的云安哄劝,却不防偶一眼,望见屏风上映着个人影,“元日未到,上元还早,娘子不必现在白想,我先去了。”

屏上的人影自不会是旁人,素戴去后,人影移步进来,一如平常地坐在了云安身旁。“云安,你觉得我应该去做那个仓曹参军吗?我看你拿着制书仿佛很高兴。”

因这人紧接着素戴离去的脚步而来,云安还以为他听到了探春宴的话,会问宴集之事,不料却是他自己的大事。

“我觉得?我的想法重要吗?”云安还是想,事到如今,他仍未坦陈从军的往事,这一问便也毫无诚意了。

“你高兴,我就去做。”二郎看着云安的眼睛。

云安却更觉无稽:“你的仕途,你的前程,我决定不了。这职位肥美,必不易谋得,是大哥的一片苦心,又怎好押在我的头上。”

云安的口气略不耐烦,二郎不退,反逼近了些:“云安,不要赌气,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我没赌气,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心里话固是心里话,有没有气就不得而知了。云安说完抬脚上榻,在被子上滚过一圈把自己包了个严实,一室落寞便又留给了郑二郎。

……

冬夜本短,云安少有起夜,但此夜沉睡间翻身,倒一下醒了,再一看,身上盖着两重棉被,外侧之人却不见了。云安疑惑,更清醒了几分,待撩开帷帐下榻,却见屏风上透出一点微光。

夜半三更不睡觉,这人在做什么呢?

云安趿着鞋悄声去探看,却不觉联系起自身,她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趁着夜半无人发泄,难道二郎也是在伤怀?越想越肯定,云安心生愧疚,觉得睡前那些话也许说重了。

走出屏风,昏黄的灯影下,云安看见二郎披衣的背影,他似乎在看什么,有些卷册翻动的声响。

这声响让云安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二郎有单独的一间书房,又无须考进士,不必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苦读,他一定是对着那道任官制书苦恼,一定又想起了北庭从军的日子。

“二郎。”云安轻唤了声。

闻声的二郎身躯猛一震,却不回头,哗啦啦一阵摆弄,好似在藏东西。云安不觉奇怪,想他必是不愿被人瞧见脆弱伤感的模样。

“别折腾了,我比你还先看见呢。”云安挨着二郎身后坐下,虽劝,也不急,等他自己收敛情绪,“你问我的话我只能那样回答,都是真心话,但许是说快了,你别往心里去。”

二郎这才缓缓转身,却又取了身上披的衣裳,搭在了身后,才道:“云安,怎么醒了?是我吵着你了?”

“不是你,大约是热醒的。”云安也不知,只想刚才身上盖了两层厚被,随口一言,“那你为何不睡?是,难过么?”云安心想,趁此机会,他应该会坦陈往事了吧。

“嗯?”二郎眉间一松,倒有些意外,“我没有啊。”

云安很失望,觉得二郎仍是遮掩,罢了,由他去。便起身要回榻,一犹豫,弯腰拾起了那人褪下的外衣。云安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怕他久坐受寒,要给他重新披上。然则——

拿开衣裳的那一瞬,云安只见一堆书简,《天章杂俎》、《载德遗事》,没有任官制书,一册册都是她白日看过的外传野史。

“你究竟在干什么啊?!”云安彻底生气了。

二郎唯是张口结舌。那一时他不料云安会去拾衣,这一下纵有满腹道理,也变成了满身是非。

※※※※※※※※※※※※※※※※※※※※

二郎:嗳,这玩意儿还怪带劲der~

云安:这男人不能要了

————————

昨天的评论我都收到啦,崔氏是挺沙雕的,但不要急,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