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别吵。”
沉默了好一会儿,永夜的声音伴着些轻微的呻吟再度在我身后响起,这可着实把我惊着了,我小声的问道:“你怎么了?”
“公主,属下的脚···”
因为我是背对着永夜的,所以下意识的往下一看,这一看我总算明白了,因为我这人一紧张就会习惯的用脚尖站立,而永夜的左脚可怜的被我当做了石头,两只脚的脚尖都踩在了永夜的脚趾头上,就算永夜是个大男人也会受不了的,好在这个时代没有高跟鞋,不然就悲催了。
正要好好的道个歉,永夜却耳尖的听到了什么,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便带着我旋身再度上了高处。这次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内侍,走出来四下看了看又走了回去,几秒钟之后先前那个老太监才走了出来。
凝萃居地处偏僻,平日是空着的,可自从明王来了曲城之后,这里便成了明王暂居之所。这个老太监既然是凤鸾宫的人,深夜到访凝萃居怎么会不可疑呢?略胖的身形在绕啊绕,绕到东长街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在我的示意下,永夜将我放下来跑到前面去堵截这个老东西了,而我自认为对付这么个老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是以,我才会站在距离老太监身后十多米的地方。
在看到永夜那不善的气势后,老太监愣了一愣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在看到我时更加的怔愣了起来。在犹豫了几分钟之后,那老太监跪了下来,声音还算恭敬的说道:“奴才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错,还知道行礼,很阵脚,我双手交握于腹前懒洋洋的出声问道“公公深夜还独自一人出来晃,也不怕夜路走多了遇到鬼吗?”
“谢公主关心,宫中乃是天子居所,正气汇聚之地,怎么会有鬼呢?”
我笑着往前迈了一步,永夜往前迈了两步,跪在地上的身影却还能这么不紧不慢的,想来定是有所依持。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公公言之有理,可怕的从来不是鬼,而是人心,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天这么黑,公公就算遇不到鬼,也难免会遇到一两个可怕的人,正好本宫出来散步,顺道送公公回宫吧,永夜。”
得到我的指示,永夜快步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却不想刚刚还笨笨的跪倒在地上的老太监却一下子蹿起来向我扑来,看到这个景象永夜只能提身用轻功飞过来。看着老太监那胖胖的脸上有些凶狠的表情我也开始慌了起来,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是会武功的练家子。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应该是往回跑,可现在脑子里竟然蹦出句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我加足马力向着向我扑来的老太监扑去,显然这是那老太监始料未及的,竟然有些不敢来抓我,而永夜脸上的表情则更冷凝,更加快了速度。
当老太监的手臂马上就要缠上我的脖子时,我立马大声喊道:“有刺客···”
“公主这是何必呢?老奴不过是个奴才,以现下公主这番光景,得罪了老奴的主子只会连累六殿下,公主还是深思的好。”老太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而永夜也已经来了我和这老奴才跟前。
“大胆,你要造反吗?竟敢挟持公主,你可知其罪当诛?”我听出永夜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我使劲掰了掰老太监的手臂,怒吼道:“你个小贼,本宫明明见你偷了东西还不承认,本宫追了你一路就是要揪出你这个偷宫中财物的内贼的。”
听到我这么说,无论是永夜还是老太监都愣了,老太监沉吟了一下才问道:“老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鲁大,且从未偷过什么财物,公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还不承认?本宫今儿回来的晚,路过重华宫时就瞧见个小贼在偷东西,本宫追了一路,在这栋街就瞧见你一人,不是你是谁?”我故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这鲁大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
就在我还在考虑这么让这老家伙相信我的话时,永夜却闷闷的开口了:“公主,那个小贼似乎比鲁公公要瘦上很多。”
我的话或许这鲁大无法相信,不过再加上永夜似乎就很有说服力了,感觉到鲁大抓着我脖子的手腕松了很多,我一把挣脱开鲁大的钳制,而永夜也找准时机拔出长剑和鲁大缠斗起来,而此时那些听到我喊声的侍卫们才姗姗来迟加入战局。其实永夜一人也是可以应付的了这鲁大的,不过鲁大的功夫也不弱,为了节省时间几名侍卫还是上去帮忙了。
很快便被制服的鲁大被侍卫拉着跪倒在我面前,见我脸上没有怒容,鲁大才颤声说道:“老奴冒犯了公主,罪该万死,可公主,老奴真的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偷东西呀!”
“那你是想说本宫双眼瞎了?看错了?你以为本宫脸上长的这是两个喘气的窟窿眼呀?你还大胆的敢挟持本宫?来人,给本宫搜,本宫还就不信了,你偷的东西还能被你吃进肚里去?”我冷冷的发令,脸上却有些浅浅的笑意。
那鲁大本就没偷东西,自然不会害怕搜身,两名侍卫很快便搜完了鲁大身上的东西,跪呈到我面前。我看着侍卫手中一块腰牌,两锭金元宝,还有一个男子手掌大小的木偶,伸手拿过那木偶把玩起来,还故作天真的问道:“这是什么?”
我清楚的看到鲁大眼中的绝望之色,然后便是发颤的身躯,边挣扎边喊道:“那不是老奴的,不是老奴的。”
我故意假装成才看清木偶上的字,质问道:“这上面怎么会有父皇的名字与生辰?难道···这是巫蛊?”
“老奴冤枉,这不是老奴的···”
我握紧手中的木偶,怒声道:“哼,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身上?废话少说,来人,将此人押往关雎宫,永夜,去调禁军暂时包围凤鸾宫,任何人不准出入,违者,先斩后奏,有什么事本宫顶着。”
听到我做这样的决定,鲁大激动的差点挣脱开钳制他的侍卫,声嘶力竭的喊着:“你只是公主,你有什么资格调动禁军?那是皇后,那是国母。”
“眼下或许是,待到这件事查明就不一定是不是了。”我晃晃手中的木偶,率先向着关雎宫走去。
本来我还在想要不要莫愁将这木偶带进凤鸾宫,可是却没有好的借口去搜查,今儿撞见这鲁大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佑我。在我扑向鲁大那一刻,在他怔愣的那一秒,这木偶就已经牢牢的躺在他的袖袋里。冒险是冒险了点,不过幸好我脑子反应的还算快,而永夜配合的也算好。
关雎宫中,父皇坐在主位上,手中握着那只木偶,脸色阴霾,而随后赶来的三哥和九哥也都大气不敢出一下,而殿中央跪着的正是鲁大。我走到鲁大面前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做这巫蛊的?”
“老奴说过,这巫蛊不是老奴的。”鲁大胖胖的身子经过刚刚一番打斗,说话都有些费力起来。
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冷笑了两声:“不是你的你何必在瞧见本宫之时就出手挟持本宫?鲁公公,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有几人知晓你还有这一身不错的功夫?若不是侍卫赶来及时,本宫这条命还真就交待在你手上了。”
第二百零四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一)
“皇上···皇上,老奴没有,那木偶真的不是老奴的,老奴···”
“你可知,挟持公主已是死罪,这巫蛊自你身上搜出你却还抵死不认,唉,先拉下去吧。”父皇的声音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感,手中握紧了那只桐木巫蛊。
被侍卫拉下去的鲁大还在挣扎,辩解着,我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鲁大,才在殿中央跪了下来:“父皇,城儿有罪,城儿没有经过父皇的同意已经擅自调动禁军包围了凤鸾宫,请父皇责罚。”
父皇没有出声,我能感到父皇在看着我,一边使力的九哥也跪倒在了我身边说道:“父皇,倾城只是太过关心父皇,关心则乱,若是换成真儿,真儿也会这么做的,求父皇不要责罚倾城。”
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三哥也跪了下来为我求情,我拿眼角瞟了一下三哥,明黄的太子服饰在烛光下竟是无比的晃眼,晃的人心生厌烦。好一会儿之后,父皇才叹口气说道:“城儿,父皇不会怪罪你,既然这件事是你发现,便全权交给你处理吧,务必彻查清楚。”
我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呆呆的看着父皇似乎愈发显得苍老的脸颊,再无昔日那种一国之君才有的威仪,现下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个站在权力巅峰却生无所恋的老人。在察觉到九哥扯我的袖子我才想起还没谢恩,郑重的将额头伏于金砖铺就的地面上说道:“谢父皇恩典,城儿定不负父皇所托。”
“你···跪安吧。”有些欲言又止的父皇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留下一个有些佝偻的背影在我眼中迟迟无法散去。
九哥伸手碰了一下我的脖子,紧张兮兮的问道:“倾城,还疼不疼?鲁大那老家伙真是不要命了,都成紫色的了。”
“要不要宣太医瞧瞧,女孩家有这样的伤终是不好的。”三哥面上关心,声音却很平静的问道。
我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上的褶皱,侧首斜了一眼三哥:“那鲁大虽说伤了我,却也是明着伤的,我倒是不怎么怪他,不过我这个人素来是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谁要是背后捅了我一刀,我不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我会千倍万倍的还,倾城还有事,就不和太子殿下在这里闲聊了。”
走出去几步远,三哥才问道:“城儿可是在为孝炎的事怨怪三哥?三哥身为太子,有些事自然是不能偏袒自己的兄弟的,不然对朝臣也是无法交代的。”
我没有回身,浅笑着答道:“太子殿下秉公处理倾城怎么会怨怪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是倾城心中的榜样,倾城对待任何事自也会秉公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