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也在慌忙中晕倒了,她不是皇上,没有那么多人关切。谢良娣的屋子已经不能住人,宫女们便把她抬到了一处偏殿。
姜淮姻如今也是王府出来的人,加上肚子有孩子,宫女倒还听她几分使唤。她一边指挥宫女去打水,一边自己拿着扇子给谢夫人扇凉。
活了两辈子,姜淮姻从前只知道谢晋之在谢府有个死对头,就是他的嫡母,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谢夫人的模样。
谢夫人是在典型的世家教养下教出来的女子,这一生,唯一一次失态,想必就在今天了。
女儿外孙接连断气,嫡亲的儿子不争气便罢了,偏偏庶子还野心极大,时刻想要谋夺家产。
这样下去,谢夫人晚景,大概会很凄凉。
姜淮姻心里掀起轻微波动。
她没了解过谢夫人上一世是什么结局,但是这一生……
唉。
姜淮姻叫出了狼牙来:【牙兄,睡了没有?】【谢谢,我不需要睡觉,你随时叫我,我随时都能听见。】狼牙回答。
姜淮姻道:【小皇孙的事,我想问问你,他是自然死亡的吗?】狼牙笑道:【宿主变得越来越敏锐了嘛,看来我调||教地很好,我可以告诉你,不是。】【居然真的不是。】姜淮姻咂舌,她本来只是心中有猜测,随意一问。
没想到真是别人做的手脚!
正欲再进一步盘问时,床榻上的谢夫人却忽然醒了。
她仿佛病中惊坐起,猛地一下从床铺上弯身弹起,口里直叫“环儿”。
痴儿一般癫疯的语气,翻来覆去,只有一声环儿。
听得让人心疼。
好半晌,姜淮姻的脸上才散去那点微末的惆怅,她道:“谢夫人,您还好吗?”
“环儿呢?”谢夫人牢牢抓住姜淮姻的手,发狠般地问。
姜淮姻没敢直视她的眼睛:“您节哀,谢良娣已经去了。”
“那我的乖孙呢,是不是还在皇上那里?”谢夫人双眼发亮,她近乎疯魔地问。
有宫女被谢夫人的样子吓到,害怕姜淮姻受伤,要过来拉开她,姜淮姻忙止住了。
“谢良娣临终前,有什么心愿吗?”姜淮姻避而不答,她另转了一个话题道,“我也有母亲,若我故去后,看到我娘这样为我伤心,我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心愿。
环儿有什么心愿吗?
谢夫人的手好似被烫到一般,她松开对姜淮姻的掣肘,倏然将自己的一双手缩了回来。
她用右手食指慢慢滑过左手掌心,滑过谢环曾经写过一个字的掌纹处。
“她有,她有心愿。”谢夫人的瞳孔几乎冰冷,连眼白都沾上了血色,好似被残阳映染,烈焰如血,“我会帮她实现的。”
她说。
第63章 本事
姜淮姻一提起谢环的遗愿, 谢夫人的眉目便慢慢清明起来,只是眼里蕴藏的血丝无论如何都隐不下去。
她用双手抓紧床单, 只有一个念头掠过狰狞的脑海脱颖而出——她不能倒!
她若倒下,还有谁会对太子尽心,还有谁为环儿报仇!
谢夫人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鬓发和仪容,这才转目看向姜淮姻。
两人从前未见过, 谢夫人见她锦衣绸缎,头上的金钗也模样不俗,下意识便以为她是宫中贵人, 不由问道:“贫妇眼拙,不知这位娘娘是?”
姜淮姻一笑:“夫人客气了,我不是娘娘, 只是并肩王的妾室。”
并肩王的宠妾名动京城,加上姜淮姻与谢晋之还有龌龊, 所以谢夫人有印象。
她微微点头:“原来是姜夫人。”
谢夫人这样清楚地道出自己姓氏, 倒没有出姜淮姻意料。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那么谢夫人与她,本来就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姜淮姻从宫女手里接过茶盏交由谢夫人, 温声道:“刚醒,喝口茶罢, 夫人。”
“麻烦了。”谢夫人接过茶盏,细细打量起姜淮姻来。
姜淮姻的身孕不足四月, 如今小腹刚刚隆起,仅有一些轻微的怀孕征兆。
她长相标致, 半垂着头的时候,侧首的碎发微微吊在耳垂上,虽有些为母的打扮,但瞧模样还是个小人呢。
不禁又让她想到了无辜枉死的闺女。
她的女儿,当初刚怀身孕时,想必也是如姜淮姻一般,既憧憬,又满心怜爱吧。
谢夫人忍泪道:“一见你,便知道你是有福气的好孩子,保重自己的身孕,孩子。”
姜淮姻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神情带着珍重和小心:“是,我知道的。”
“夫人也别太过伤心,我了解有些伤痛,不是几句言语便能安慰到的,但是,至少也要保重自身,免得亲者痛,仇者快。”姜淮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