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程郁问。
吴蔚然发现每当程郁有不高兴的时候,反而是程郁自己不自在的时候更多,他好像很想发脾气,但又不习惯于发脾气,所以稍微有点脾气就会左右摇摆。
吴蔚然只做不察,他走到程郁身边,给他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说:“要休息一会儿再去吃饭吗?”
程郁问:“为什么突然要去吃饭?”
吴蔚然便说:“是庆功宴,我今天选好办公地点了。”
程郁撇撇嘴,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这不是你工作上的事情吗,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我庆什么功。”
“虽然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但你是功臣啊。”吴蔚然拉开椅子在程郁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要是没有你的车,我哪有这么快就能找到办公地点,效率不会有这么高的。你相当于我们的股东了,你说是不是得庆功。”
吴蔚然说完,还把手里的水杯和程郁手里的水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程郁皱着眉头想了一瞬,勉强答应,说:“那好吧。”
程郁原本心里很不高兴,但吴蔚然说他工作有了进展离不开自己的帮忙,程郁又觉得有些宽慰,不管吴蔚然说的话是哄他高兴的胡话还是实话,程郁都有种自己其实离他的工作也没有那么远的感觉。
吴蔚然觉得自己一番话让程郁高兴起来了,两人去简单地吃了顿饭,他没有对杂志上的事情做过多的解释,如果不能一次彻底解决,而是反反复复地跟程郁做一些无谓的辩解,反而会让程郁的情绪反复,吴蔚然要一次解决,他不想让程郁总是陷在情绪中。
吃饭时吴蔚然多多少少地跟程郁说了自己工作最近的情况,程郁会抗拒他,或许少不了觉得两人生活距离太远,而自己和戚晓寒之间更近的缘故,但程郁又那么敏感,吴蔚然急不来,这样一点一点地跟程郁说,反而是他最能接受的一种情况。
吃饭时氛围不错,程郁和吴蔚然吃过饭,又并肩一起沿着巷子散步往回走,权当路上消食。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吴蔚然的手机响了,是戚晓寒打来的。程郁的余光也瞟到了,当即没什么反应,但他走路的步伐显然加快了一些。
吴蔚然想挂了电话,但程郁又飞快地说:“你接吧,万一是工作上的事呢。”
吴蔚然接起电话才想起程郁说的这话不对,他跟戚晓寒打电话也只能是工作上的事情,哪里还能有别的事,可是这会儿电话已经接通了,吴蔚然只好拿起电话,问:“怎么了?”
戚晓寒说:“我听说你把办公室的选址找好了,具体情况跟我说说吧,下午那会儿我出去了没在公司里。听秘书回来复述的,我还是不放心,得你再具体地跟我说一遍。”
吴蔚然看了一眼在前面埋头走路的程郁,简略地跟戚晓寒说了个情况,而后道:“说也不太能说清楚,等晚上我把整体情况整理一下,给你发个文件过去,你看着会比较方便。”
挂了电话两人已经走到程郁的店门口了,吴蔚然想说什么,却听见店里传来一阵喧哗声,程郁也紧张起来,加快步伐走进去,看见正是下午时马悄悄说的那新住进来的一家人在前台和马悄悄吵架。
年轻的丈夫个高人壮,发起脾气来颇为吓人,马悄悄一个小姑娘,平时也算能说会道,这会儿被咄咄逼人的年轻丈夫说得节节败退,程郁走上前一看,马悄悄眼睛都红了。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程郁说。
那个年轻的丈夫转头望向程郁,冷哼一声,道:“哟,你是老板吧,说这么半天了老板才来,架子够大的。”他上手挑衅一般推搡了一把程郁,说:“老板来了就好说了,那我们房里这事儿,你来解决吧。”
吴蔚然心头火蹭得就冒上来了,他上前道:“好好说话,你要不说什么事只动手这事儿就没法解决了。”
年轻的丈夫眼睛一瞪,又要发火,程郁站在吴蔚然前面,微微侧过脸,说:“你回你房间忙你的吧,店里的事我能解决,不用客人插手。”
第一百零九章
程郁让吴蔚然走,吴蔚然怎么可能走,但程郁显然不想让吴蔚然插手,吴蔚然只好憋屈地站在一旁看事态如何发展,若是情形不对,吴蔚然必然要维护程郁周全。
谁知那年轻丈夫似乎纯粹是为了挑衅,加之方才吴蔚然说的那句话让他抓住把柄了,他便喋喋不休地嚷嚷起来,正是客人们渐渐回到店里的时间,已经有几个回来的小女孩见状便不敢进门,只结伴坐在院子里,观望着前台的动静。
程郁耐心听了一会儿年轻丈夫的抱怨,才终于听到他的正题:他们是今天临近中午时入住的,进门后没过一会儿就给马悄悄反映了房间热水器睡不够热的情况,马悄悄承诺一会儿去处理,夫妻便带着孩子出门闲逛,回来又试了一次,水仍然不热,便第二次去给马悄悄反映,马悄悄再次带人处理以后,夫妻俩仍然不满意,直言是程郁这个小店不行,马悄悄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修理,大约也委屈,回了两句嘴,便惹得这夫妻二人不依不饶,年轻的丈夫在前台骂得停不下来。
程郁挨了许久的数落,终于听明白前因后果,便道:“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是我们店里硬件不够完善,不能满足您的需求。”
程郁赔了笑脸,那年轻丈夫越发不依不饶起来,冷哼一声,伸着手指点着程郁的方向,骂道:“你们店里说调试好了,我才让老婆带着孩子去洗澡,现在洗了一通冷水澡,你们还这态度,你说怎么办吧!”
程郁想了想,先问:“那您看怎么办?”
绕了好半天终于说到正题,那年轻丈夫骂骂咧咧地说:“我看你们这个破店,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问题,我是住不了了!”他随后又道:“但没这么容易的事!”
程郁便明白他的意思,他说:“那先生,这样吧,景区北门附近有几家不错的四星酒店,我帮您一家三口订一间房,这边的房费全额给您退了,您看怎么样?”
那年轻的丈夫倨傲地斜眼看着程郁,问:“酒店的房钱……”
程郁连忙说:“这钱我来付,就当是我这个老板的一份心意,没能让你们住得舒心是我们的问题,说明我们店里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您也是给我提了个醒,说来我还得谢谢您。”
程郁赔了一大通好话,那人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一些,他想了想,又道:“可这天都晚了,我们还得拖家带口地去人生地不熟的北门吗?”
程郁笑了笑,说:“我有车,就在外边,您把东西收拾好了,我开车送您一家过去。”
那年轻丈夫终于满意了,扔下一声:“这还差不多。”又对马悄悄说:“看看你老板是怎么做人的,你们这些小员工,脾气比本事还大!”
程郁又哄着那人先上楼收拾东西,让马悄悄给他处理退房手续,这才将人哄走。人上楼了,程郁对马悄悄说:“付了多少钱,连着零头一起退给他。”
马悄悄道:“付了一百八。”
程郁没有一丝犹豫便拍板做了决定:“待会儿人下来了退他二百。”而后又道:“给北门那几家店打电话问问还有没有房,提前订一间。”
马悄悄低头开始打电话,程郁准备问吴蔚然去要车钥匙,转头一看才发现人还在前台旁边坐着,他诧异一瞬,但什么也没说,道:“车钥匙给我。”
吴蔚然说:“要不我去送吧,你休息一会儿。”
程郁很平静,但很坚持:“你刚才回了他一句,这种人普遍记仇,还是我去吧。”
吴蔚然只好将钥匙递给程郁,刚想说什么,马悄悄的房就订好了,再加上楼上传来动静,是那一家人下楼了,吴蔚然便不好再说什么。
程郁将二百元钱递给为首的丈夫,说;“这是退您的房费,您收好。”
那人拿了钱,一点也没客气就装进口袋,程郁领着人上车,过了好一阵才又开着车回来。吴蔚然仍旧坐在前台等他,程郁见吴蔚然坐在那里,将钥匙抛出去扔给他,走到马悄悄身边。
“还伤心吗?”程郁问马悄悄。
马悄悄抬起头来,道:“刚才吴先生给我买了饮料,我现在心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