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笑意中却是不含喜悦的,甚至是阴冷的。
如蛇一般狠毒。
他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在计划什么,没人知道。
但如果看见玉罗刹现在的表情,哪怕是西门吹雪,都要冷笑。
因为那表情实在是太不安好心。
他势必要将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江湖搅得风起云涌。
叶孤城并不清楚外界的风起云涌。
他也不想知道。
岚风和朗月倒是清楚,但因为她们判断这些事情与白云城毫无关系,自然不会贸然禀报叶城主,让这些小事烦他的心。
叶城主向来只管城中事务,江湖除非发生什么大事,把他是一概不理的,不过是名门正派儿戏似组成的群英会,还真是上不了他的案头。
尽量给叶城主减少工作量,这是白云城上下一致的心声。
更何况,叶二公子回来了,怎么着,城主都应该与兄弟多做相处才是。
白云城的各位,也是看着叶孤鸿长大的,或者说在叶孤鸿青春叛逆期发作之前,是看着他长大的,那时候他还算是讨人喜欢,但很可惜,白云城的各位是以叶城主为中心的,而他们的想法也实在没有叶孤城开明。
寻常士人家的孩子出门那是为了求学,是在家长的授意之下的,但叶二公子出门明明是为了学习剑术,放着自家兄长的剑术不学,反倒是舍近求远一心向外,这在忠实的迷弟迷妹心中就有那么一点离经叛道了。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毕竟叶城主不仅不阻止,甚至还可以说是很赞成叶孤鸿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下属们颇有微词,也只能憋在心里。
毕竟,只有叶城主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叶孤鸿是个年轻人,一个没有经历过打击的年轻人,本以为自己在外求学多年至少能博得堂兄一句称赞,却不想轻而易举便被击垮,心中的灰败可想而知。
这大概就像是他约了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比剑,却通过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发现自己连十分之一个西门吹雪都比不上一样。
耻辱,充满了他的心。
但好就好在给予他耻辱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从小就颇有憧憬的堂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挽回了他的一点面子。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不是亲兄弟,但却胜似亲兄弟,在叶孤鸿在家时,见到叶孤城也是以兄长相称。
对战时称呼其为叶孤城,是因为那是他的对手,他需要严阵以待的人。
但等到放下剑,叶孤城仅仅是他引以为豪的堂兄。
叶孤城实在是太配得上兄长的称呼。
许是叶孤鸿意识到武当派的教学水平实在比不上叶孤城的教学水平,他在那里的练剑时间也太短,强度也太低,在叶孤城表现出了强硬的需要他呆在飞仙岛的要求之后,叶孤鸿就默不作声地认了下来。
对武当,他绝对算不上是背离师门,虽说叶孤鸿很受掌门赏识,在江湖上有什么比试也会代表武当出战,但本质意义上,他并不是武当派的亲传弟子。
按理说,无论是外门还是亲传,都必须要在很小的时候入武当才行,他以舞象之年入门,本就是很破格的一件事,入了门,自然也不可能如同练童子功弟子一样拜入长老掌门门下。
石雁因为爱才之心切切,倒是提过很多次希望他入自己门下,但每一次都被叶孤鸿给婉拒了。
虽然他是一个头脑不太清楚的热血小青年,但是基础底线还是有的,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如果真的成为亲传弟子,那就如同签了卖身契,一辈子都无法与武当摆脱关系。
他的本意只是在门派下学艺来着,脑海中也模模糊糊有武当剑法其实根本不如叶孤城天外飞仙的意思,但本着想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的想法,就是死撑着不愿意回去。
就算是归乡,也要衣锦还乡才行,灰溜溜如同被野狗一般被赶回家,像什么样子。
虽然他并没有衣锦还乡,而现在所受到的打击比如同野狗一样回乡还要大。
想到这,叶孤鸿就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剑,他在发狠地练剑,面朝大海,仿佛像弥补荒废的六年。
叶孤城每日练两个时辰的剑,他就练四个时辰,只要身体还能动,就接着练下去。
心头有火焰在燃烧,是耻辱,也是对未来的渴望。
他想,他要,他必须,成为顶级的剑客。
叶孤城在远处看堂弟挥洒汗水的画面,默默点头。
嗯,他就是喜欢这样有冲劲的小年轻。
一经刺激就发愤图强,多好。
在他看来,会后悔,会耻辱就有挽回的余地。
这代表他还没有被安逸的生活钝化。
虽然心中默默感叹,叶城主却没有忘记正事,他还记得,自己找叶孤鸿是有话要问。
现在想来,他这话也问得太迟,谁叫叶城主日理万机,叶孤鸿自己又不回答,等到叶城主想起来问,那花儿都要谢了。
叶孤鸿回到白云城已有十余天,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现在问也是来不及了。
但一想到对方忽然回乡,叶孤城就觉得有点不太对,说是惴惴不安也不准确,只不过就是想要探知一二。
就好像那理由还挺重要似的。
他脚尖轻轻抬起,刚想发话,却见朗月如同燕子一般轻盈地飘来,在松软的沙滩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蹁跹如蝴蝶,任何人见了,都得赞一句好俊的轻功。
但有眼力的人却能看出更深一层意味。
朗月脚上的功夫,颇像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梯云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