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到金营与他的恩人话别时却又换了一副颜色,他穿红袍、张红繖,威风“凛凛”,王时雍、徐秉哲、吴拜、莫俦等众星捧月一般簇围左右,俨然一位货真价实的真龙天子爷。
这一年的春天,〔完颜宗弼〕先行一步退兵,他押解徽宗、宁德皇后及诸亲王、妃嫔经滑州向北进发。
三天之后金帅〔完颜宗翰〕押钦宗及皇后太子随后由郑州向北进发,撤离京师。
金人围城时到处侵扰劫掠,甚至挖坟掘墓,把尸体挖出来弃之荒野,用棺材装饲料喂军马。
撤兵前夕,又惨无人道地焚毁无数寨栅,当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金兵却在城下鼓乐而歌。
金人临走时问张邦昌是否要用留兵保护,张邦昌倒是很想有金人一直撑腰。
可权领门下省吕好问却拒绝说:
“恐怕北方的兵卒不习南方的水土,不会安心驻扎。”
金人又试探;
“只留一贝勒怎么样?”
吕好问又托辞贝勒是贪人,不敢留住,恐担不起责任。
金人只好全军北撤。
张邦昌很是恼火,责怪吕好问。
吕好问说;
“相公对天下人说,忍辱负重屈节金人蹑位登基,实出无奈,而今金人既去,相公应徐图后举。相公请三思,过去大臣劝进,人心所向都是慑于金人的暴虐。现在金人已去,相公如何能威风依旧。如今康王是皇室后裔,领兵居外,众所归心,为什么相公您不拥戴康王?为今之计,应迎元佑皇后,并请康王正位,庶获保全。”
监察御史马伸也请求奉迎康王。
张邦昌权衡利弊,知道金人北归,大势已去,也应该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于是决定从吕好问之计,王时雍反对说:
“而今已是骑虎难下,您应深思熟虑、方作定择,以免来日后悔莫及。”
徐秉哲也赞同王时雍。
但张邦昌远比这两个目光短浅的家伙狡猾得多,他立刻册元佑皇后为宋太后,入御延福宫,又派蒋师愈带信去见康王自陈:
“邦昌勉循金人拥戴,是想权宜一时以救国难,绝无其他企图!”
他还恬不知耻地杜撰一大篇他精忠报国的情节:
“邦昌得知二帝蒙尘,哀号欲绝,以身投地欲殉家国,绝而复醒,金人却不肯收回成命,实在是口舌难争,邦昌又以首触柱速求一死,无奈金人昼夜监守,求死不能……”
忽然城中百官联名劝进,推邦昌为主以求自免。
倘使邦昌手中有甲兵,一定与大金抗争到底!邦昌本不想忍辱偷生,只为百官劝谓:
“势已至此,虽死不能使二帝回迁,只有从权全人,才可保全宗室社稷,以谋后留。若坚持一节而死,一定连累二帝,怎么称得上是忠臣呢?”
本来邦昌身为宇辅,世代承恩,主上蒙辱而不能死节,还有何面目见天下黎民!然而念及复兴之计,实在不忍心一死而置家国不顾!不久,张邦昌又派谢克家把大宋的授命宝——玉玺献给康王,又降手书请元佑皇后垂帘听政,自己以太宰的身份退处资善堂。
他又派遣使官奉车驾、衣物以及其他御用之物去南京进献给康王。
不久他自己也赶到南京,拜见康王。
张邦昌见到康王时表演得更是生动逼真,他在康王驾前伏地恸哭,请求康王赐之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