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了山洞,外面是一个很亮堂的月夜。不得不承认四哥也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人,一出山洞,他之前表情流露出来对我跟着的不快,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们胡乱地说着话,由哑巴在前面带着,往那村子方向走了去。
离那村子越近,之前那放松的心情消失得也越快,似乎一股血腥味的现实在迎面扑来,压得人越发地喘不过气来。走了有一个多小时,四哥抬起头来望天,声音却已经压低了:“这夜晚也古怪啊,似乎没有要天亮的迹象。”说完顿了顿,四哥继续道:“也好,这一宿没算浪费,还可以做点儿正事。”
我一把逮着四哥这话的尾巴:“四哥,你有啥正事啊?”
四哥和哑巴同时扭过头来看我,眼神中发出慑人的光来,看得我心里有点儿发毛,甚至为自己这句阴阳怪气的问话后悔,但神色间应该还是没流露出什么。我淡淡笑笑,冲着他俩说:“不就是偷点儿盐巴,让吴球和振振解个馋,算不上啥正事啊!”
这时四哥和哑巴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各自回过头去,但也都没理睬我了。海波哥却说上了:“老四,你这两天打进到这林子开始,就一直奇奇怪怪的,雷子随便一句玩笑话,你好端端的就激动干吗呢?”
四哥冲海波哥笑笑,说:“我没激动啊!我瞪雷子意思是说他声音太大了,咱离那村子现在不远了,是得少点儿动静了。”说完四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对吧?雷子,四哥我没说错吧?”
我忙点头,说:“确实是我没注意。”
说话间,前面似乎就到了那个下坡。我们四个都趴了下来,朝那边慢慢悠悠地爬了过去。远远地看着那村子如我们第一次瞅见时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有人的迹象。我们一声不吭地躺在草堆里,盯着下面观察着。看了有一会儿,四哥低声说道:“应该还是没人。海波哥,你跟雷子在这上面盯着,我和哑巴两个下去吧!”
没等海波哥说话,我就插嘴进来:“我和你下去吧,哑巴不能说话,有个啥事你们没法交流免得哑巴干着急。”
海波哥说:“雷子说得没错!老四,让雷子跟你下去吧。”
四哥思考了一下,然后看了我一眼,说:“也行吧。”说完便往山下爬去。
我在他后面跟着,看他自顾自地往前爬,我便寻思着四哥心里应该对我这般多事很生气,所以才这么不理睬我。爬到一半时,四哥扭过头来,很关切地对我说:“小心点儿,跟不上喊我一声。”
我心里稍稍地放宽了点儿,“嗯”了一声。
很快,我们便到了那村子旁边的草堆里。那晚上月亮很亮,村子里啥都能看个清清楚楚。我们猫在那草丛里观察了很久,觉得村子里应该还是没有人。
四哥先爬了起来,冲着距离我们最近的房子跑了上去,我自然是紧跟着他。我俩蹲在一扇窗户下,偷偷往里瞄了一会儿,只见里面的炕上,果然又是空的。
我便放下心了,四哥站在墙边犹豫了一下,然后冲着那房子的大门直挺挺地走了过去。我在后面小心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四哥出去并没有发生危险,也跟了过去。
四哥直接去了灶台边上,在那些瓶瓶罐罐里一个个伸手指进去尝味道。我却没有去厨房,径直进到里屋,仔细地四处看,想找找这群鬼子是否有啥能让咱发现的线索。可里屋就那么大,摆设也很简单,我到处翻了个遍,也没找出啥不对来。正准备出这里屋,突然间看到炕下面的角落里,似乎是有人故意多撒了一层土,让那个角落比其他的地面要高出一些。
我蹲了下去,用手抚开那层土。果然,土下面的地和周围的地是同样平的,泥铺得紧紧的,而这层土确实是故意要掩盖着什么。
可是毕竟是半夜,就算外面月光很亮,可到了这里屋的角落,自然还是有点黑。我正在那儿傻看着,身后的步子便传了过来。我扭头见四哥走了进来,见我蹲在那角落,四哥就问道:“怎么了?有啥发现?”
我点点头,指着地上说:“这泥上应该有啥古怪,可太暗了,看不清楚。”
四哥“嗯”了一声,手就伸到湿漉漉的裤兜里,掏出个油纸包来,三下两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蜡烛和一盒火柴来。四哥把蜡烛点上,然后抬头迎着我疑惑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晚点儿给你说这蜡烛和火柴的事,先看看这地儿再说。”
我点点头,从四哥手里接过蜡烛,照到地上。只见那块地上的泥土颜色要比周围的颜色深很多,顺着这微微有点儿深的斑点,我把蜡烛缓缓地往上移动,发现那炕边也有似乎被刮过的痕迹。怎么说呢?感觉是从炕上流了深色的东西下来,流过炕边,最后到了这角落的泥巴地上。
四哥皱着眉看着,伸出手指在那泥巴上抠了一点点泥,放在嘴里品了品。然后吐到地上,扭头对我说道:“是有血哦,难不成这床上有人受过伤,血从床上流到了这地上。”
我点点头,说:“应该是吧,然后鬼子把炕沿给刮了一遍,地上应该也是用这点儿土盖住了。小鬼子爱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