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说着,又用手背抹了一下眼里溢出来的泪花。
“大娘,你们这批居住在城隍庙里的难民大约有多少人?”
夜萤扫了一眼,就见城隍庙里其实到处都挤挤挨挨地住满了人,连大殿侧角的屋檐下,但凡能遮挡点风雨的地方,都被稻草铺成的铺位和破床褥占满了。
“我也没有认真数过,人来来去去,有的去给人家做帮工,找到了好人家就搬离了,后面又有人陆续补充进来,估摸着不下百号人吧!”
大娘声音有点哽噎地道。
“嗯,人还真不少,你们在这里怎么生活?”
“生活?呵呵,能让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不把我们赶走就阿弥佗佛了。平素就靠家里带来的一点积蓄,然后边找零工打。但是我们是外来户,打零工人家也不放心我们,现在难民也多,零工的活也不好找。昨天已经有人低价至干活管三餐饭就好的地步了。”
大娘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这时,那名女子的恸哭亦未停止,难民们默默看着,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再说,死者生前还是秀才呢,论起来,地位比他们更高了一筹,但是却因为战乱,同样不得不客死异乡。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从对面侧殿走出来,径直走到那名抚尸痛哭的女子身边,道:
“莫难过,死者不能复生,你还要保重身体,小丫还需要你看管照顾呢!”
女子身边,一身素服的小女孩抬起头,亦是满脸泪水,此时听到那年轻男子的话,听话地紧紧依偎在极度伤心的母亲身边。
女子闻言,似乎才从丧夫的伤痛中惊醒,一把紧紧搂住了女儿,但仍悲啼不已。
“各位,出门在外,都是天涯沦落人,张秀才不幸在因病离世,虽然咱们与他非亲非故,但是张秀才的后事,独靠张娘子一人也是无法撑起的,不若大家有钱出钱,有物出物,一起帮着把张秀才安葬了,也是功德一件!”
年轻人起身,身姿英挺,面如冠玉,双眸闪烁间,竟然有让人不敢轻视的英气,他抬眸四下环顾了众人,一脸正气昂然地道。
“我们知道张秀才很可怜,可是,我们也很困难啊,乱世之人,既然不幸殒命在外,有一张薄草席裹身也就够了,难道还需要众人施舍棺木吗?既然是祥公子提头,不若祥公子自已掏腰包,也是美事一桩。”
这时,一名形容略带猥琐的中年男人,不屑地出言道。
那名出头的年轻人似是没想到那中年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让夜萤觉得,这名年轻男子虽然衣衫整洁,但是也是落难之人,怕是掏不起买棺木的钱来。
夜萤感叹这名男子仗义直言,却又觉得对方似乎是那种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正思忖间,身边的老妇人道:
“祥公子自从来到城隍庙,就一直十分热心,但凡我们有个小病小灾需要银两的,他都慷慨解囊,但是好汉难敌四拳,他一个人也不够支撑众人花销,现在看来,他的确是把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要不然,也不必这么为难向众人提要求,他自已就掏钱把张秀才安葬了。”
乱世之中,难得还有这等好人,热心人,夜萤不禁对这位祥公子刮目相看。
此时见他一脸为难,夜萤不禁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