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翌日一早,小沙弥果然如祁苏说的一般,安安静静地等候在门外,也不知他等了多久,云珠出门打水洗漱的时候才看到。

她忙回房里喊醒了因睡得晚起得晚的楚娆,一通收拾之后,启程去山桃花开的地方已是辰时末。

说起来,山上野桃花虽多,但像楚娆今日要去的,桃花长得那么密的园地,当真也只有那一处。

当初,福源寺香火颇旺,哪怕在半山腰,往来的百姓香客依旧是络绎不绝,也因此,那时候祁家老祖才会送祁苏过来养身。

后来因香火过旺,山下村落的一些商贩们便起了心思,甚至还有人想在寺旁伐山盖楼,以作客栈盈利。

福源寺住持为了山里平静和那些山林野物的生机,最终决定不再接受民间香火,转而专心求佛道。

也是那次开始,好似上天感念,竟让寺里众僧无意间发现了一块桃花灼灼之地,这便是今日楚娆来赏的地方。

楚娆站在进口,遥目所见,漂浮着的一片片粉红花苞似是天边霓霞。

虽说更多的是含羞待放,少有婀娜多姿的,但高高低低的枝桠染了绯粉,依旧好似无穷无尽的漫天花海,美不胜收。

楚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桃花林,当然广陵城中也没有何处能盛得下这番美景。

不过,这来了半天,楚娆倒是没见到祁苏,心尘大师好像也不在,他们都不看桃花的嚒。

小沙弥见楚娆不停来回张望,就猜测她是在找另一位同来的施主,于是笑呵呵道:“女施主,祁施主和心尘师叔今早卯时已经来看过了,现下应是在师叔房里对弈。”

楚娆被看穿心思,有些赧然道:“心尘是你的师叔?”

一来她不好意思,转个话头,二来,心尘那年纪作师兄还差不多,楚娆也有些好奇,这个高僧看起来就是神神秘秘的。

“回女施主,是的,心尘师叔还是福源寺里的代住持,辈分最高了。”

楚娆闻言一脸不可置信,是师叔已经很惊讶了,竟然还是代住持?那么年轻!

“可是不是还有主持吗?为何辈分是最高的。”

“自从明觉方丈圆寂之后,主持之位便一直空着,心尘师叔是继任得人选,不过他不肯做主持,就一直代管。”

“诶,为何不肯呀。”

小沙弥摸了摸头上新烫的戒疤,憨笑到:“这小僧也不知,不过听师伯们说,心尘师叔是悟性最高的了,悟性高所以劫难也重。”

楚娆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她就是顺嘴多问一句,佛家的事她不清楚,自然不敢妄言。

看了一上午的桃花,楚娆反正无事,就带着云珠,跟着小沙弥去积香堂门口走了走。

积香堂是福源寺的后厨,门前有零星的几亩菜地。

“小师傅,那你们只靠着这山间几片瘠土,种的哪够平日食用。”楚娆看着眼前穿着旧蓝色百衲衣的小沙弥,还有这满寺就那么几小块田地,她方才早上还吃的津津有味的素斋,现下想起,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小沙弥不过十四五岁,生的唇红齿白,垂首乖巧模样道:“谢谢女施主关心,师兄弟们也会外出化缘。寺里用度于我们出家人皆是足够,女施主不必担心。”

“嗯。”

寺里既然不再接香火,楚娆也无法,只得暂时放下此事,但不知为何,她对这福源寺有着莫名的亲近之感。

这是为何呢?难道和她的重生有关?

第14章

福源寺的用度虽不宽裕,但寺院不小,心尘的寝房前,还有个破落却整洁的庭院。

庭院西南角,简易的藤架木廊下横着一张巨石刻镂成的棋盘。

有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一个一袭白衣,容色虽冷却姿容俊美,执棋之手划过棋盘落子时,从容不迫,气质斐然。

另一个则眉目疏朗带着笑意,每一步皆显得行云流水,纵是被逼至绝境,亦是不显慌乱。

“今年,桃花开的如何。”心尘笑道。

祁苏提起一颗黑子,淡淡道:“开的太晚。”

“非桃花开的晚,而是你比往年早来了十日,为何?”心尘抬头看向祁苏,似乎在等着早就知晓的答案。

祁苏沉默了片刻,收回捻着棋子的两指,掀眸对上心尘的视线, “你说过,若我提前婚期,便能知梦中之人何人。所以,你一早便知是她。”

“贫僧知不知又有何要紧,这世间诸事讲因果,你问我是因,我答你是果,仅此而已。”

心尘神色祥和,单手持着佛珠,右手似是随意的一落,棋盘上的局势又缓和了下来。

“这次梦境,似有不同。”祁苏幽幽开口。

“非是梦境,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祁苏闻声,执子的手一顿,又落进棋盘,眼里闪过的那一丝诧异,很快便消失不见,“她是我的劫么,心尘,你知我素来不信轮回之说。”

“呵呵。”心尘吃尽围内的白色棋子,继而笑道:“那你现下又因何故分神。”

祁苏敛眸,捋了捋月白色的袍摆 ,不再开口。

心尘没再拆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而那笑容很浅,很快便隐了下去,那双明澈得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双眸有一瞬不知名的怔然。

他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凤之,你才是她的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