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恒之似乎猜到什么,握拳盯着林眠音,“后来呢?”
丫鬟回答,“我们姨娘去了夫人院里,想同夫人求和,说了好一通软话,可夫人从头道尾都没正眼瞧过我们姨娘一眼。我们姨娘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多留,打算回自己院里。谁知出夫人院门的时候,台阶上水结成了薄冰,我们姨娘这才不慎跌倒的。”
暮恒之面带凶光,站起身瞪着林眠音,“是不是你干的?”
林眠音扭头看他,神情由最初的错愕震惊,慢慢的只剩下一脸悲凉。她问:“你觉得是我要害她腹中的孩子?你以为那台阶是我让人做的手脚?”
暮恒之没回答,丫鬟却抢先开了口,“夫人,恕奴婢直言,那台阶上的薄冰我们进去之前是没有瞧见的,不然我和姨娘一定会当心的。我们姨娘在你房里呆了许久,外头天黑,出来的时候看不见路这才摔了。”
林眠音被气笑了,“这连日下了好几日的雨,地上全是积水,你凭什么说那石阶上的冰是我做的?”
丫鬟道:“夫人,细雨昨日早晨就停了。这两日风大,白天有日头,地上的积水早就风干了。只有在寒凉的夜里洒上的水,被风一吹才能结成了冰。而且奴婢用性命担保,奴婢和姨娘进去的时候,那石阶上的确是不曾有积水或是薄冰的。”
林眠音抚着胸口,气得险些站不稳。
她还道今日薛怜为何突然来她院里,面上与她示好,说的却是一些暮恒之从前对薛怜如何如何照顾的话来刺激她。
她承认她心中是有嫉妒、有恨意,所以她听不下去,冷着一张脸想让薛怜自己识趣离开。可薛怜愣是在她屋里坐上了半个多时辰才说要回去。
难道,这是薛怜在算计她?
可是,这世上哪会有一个母亲,愿意赌上自己孩子的性命,只为诬陷另一个女人?
暮恒之冷冷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害她?你当初怎么与我说的?你说你不会为难她们母子,可如今呢!”
林眠音拼命摇头,握拳的掌心被指甲剜得生疼。“不是我,我没有!”
“老爷,不是夫人的错。”
同样否认的声音从厅外传来,薛怜衣着单薄,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走进厅内。
暮恒之见状上前扶她,“你身子都这样了,你还过来做什么?快回去养着!”
薛怜却跪在暮恒之脚边,潸然泪下,“老爷,你不要错怪了夫人,都是怜儿自己不够小心,没有看清脚下的路,这才摔的。你不要听那丫鬟胡说,伤害了你与夫人之间的情谊啊。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似是真心为林眠音辩白的,目光真诚,却又委屈地恰到好处,连林眠音都快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了。
暮恒之将他扶到位上坐好,“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为她说话你且照顾好你自己吧!”
他叫来身边心腹,“去,你到夫人院中仔细查看是否有结冰的迹象,今夜天冷,若真被人动了手脚一眼就能看出来。”
寥寥几句话,林眠音的心彻底凉透了,暮恒之在这样说的时候,就足以说明他已经相信了那丫鬟的话。
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她与他十余年的夫妻,到头来他们之间的早无信任可言。
也是了,信任就如一张纸,揉皱了,即使抚平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
她道:“既然如此,也不能只让你的心腹去查看。云嬷嬷,你同他一起去,两双眼睛总不会看错的。”
第23章
暮幻在云嬷嬷和暮恒之的心腹阿华离开之前,从厅内溜出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实在蹊跷。
林眠音从小教导她——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她不相信这样善良的娘亲会是伤害薛怜腹中孩子的人。
方才在厅里,她不经意间瞧见薛怜和那丫鬟互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中包含的深意是她看不懂的,但是直觉告诉她,林眠音台阶上的薄冰一定存在。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不允许林眠音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一定要在云嬷嬷和阿华之前赶到事发的地方,将事情弄清楚。
如果什么都没有,她自是心安;如果有,她一定要想办法在他们到来之前将薄冰去除。
暮幻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穿过花圃走小路过去,这样才能够快一些。
饶是她身子娇小,在花圃中穿梭也难免被枝杈划伤,“呲啦”几声,身上的新袄裙被划破了好几个大口子。
碧落追在后头,她不知道暮幻这样着急是要去做什么,压低了声音在后头喊:“姑娘,慢一些,当心受伤!”
暮幻来不及向她解释,一心只想快些,再快些。
到达林眠音院门口,隔着朦胧的月色,暮幻瞧见石阶上趴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手里不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知他们在做些什么。
暮幻走近,皱着眉仔细瞧了瞧,竟是非明和想衣。
她跑过去,“非明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非明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想衣,快点别愣着,撒盐啊!”
想衣应了一句,将手里的盐袋子扯开,全部撒在了台阶上。
暮幻这才发现,非明手里拿了一把栽花用的小铲子,用力地在石阶上铲着什么。
她仔细看过去,心凉了一片——是冰。
显然,那动手之人的确别有用心,院门外短短四五级石阶,他只在这一级上撒了水,为的就是惹人遐想,觉得是有人刻意要利用这薄冰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林眠音,那这个人就是冲着林眠音来的。
暮幻愣在原地,低头喃喃,“是谁要这样做呢……”
非明用肩膀推了她一下,“别愣着,快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