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半妖司藤 尾鱼 2720 字 1个月前

那时他写字问她了:“要把你埋了?”

她回:“是。”

颜福瑞瘆的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找了根趁手的粗树枝在旁边掘坑,心里想着:这是活埋啊,司藤小姐这是跟赤伞斗法输了,赶紧为自己掘坟,怕被赤伞鞭尸吗?

但看她表情又不像,说实在的,颜福瑞不喜欢司藤这种女人,他觉得女人嘛,傻了叭唧的比较好,再腰榜粗圆些,更显富态憨厚,司藤这样的,每时每刻的表情都像在说“你想跟我玩阴的吗,玩死你”。

而且明明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那种眉眼表情,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挖到一半,树枝缠到地下的树的杂根,颜福瑞低头去拽,拽着拽着,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瞬时间敞亮了。

他怎么把这节给忘了,她是藤啊,藤是什么,跟树一样,不都是土里长出来的吗,她现在要回到土里,哪是什么给自己掘坟啊,她要去汲取地底的养分去了,还有阳光、雨水,都是她需要的吧,印象中,哪怕是断了的树枝,插到土里,也可能再扬枝吐芽呢,不是有句老话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颜福瑞挺羡慕的,不需要打针吃药也不需要手术,挺天然的疗法,还没什么副作用。

挖到半人深了,他又写字请司藤进去,司藤笑了笑,无数外延的藤条开始回缩,躺下去的她又重新是人的模样了,只是那根曾经扼住过他咽喉的手臂,还是藤条模样。

颜福瑞自作聪明地想,看来这只手臂是受了很重的伤,回不去了。

他手脚并用着往坑里填土,觉得盖的差不多时,那条藤臂突然箭一般往高处飚出,缠住了最近的一棵树,然后猛然下拉,颜福瑞听到咔嚓树干折裂的声音,一仰头看到冠盖砸下,骇的头皮发麻,正想拔腿就跑,回收的藤臂蛇一样卷住他一条腿,硬生生把他拖进土里。

***

颜福瑞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司藤并不信任他,她那么谨慎多疑,当然会防他出去把她的藏身之处到处乱说。

而且,她拉倒了一棵树,让树的冠盖正砸在这里——这里并不是上山的主道,即便有人真的走过来了,也只会说:前两天的雷雨好大啊,看哪,把那么粗的树都劈倒了呢。

起先以为,她是要杀他灭口了,后来发现,他在土里居然没有窒息,细密无数藤条在泥土里穿梭延展至他的鼻侧,他嗅到湿润的清新空气,甚至带着藤汁的味道。

颜福瑞没读过很多书,不过有些常识他懂的,带瓦房出去摆摊时,很多人会来发传单,保护环境的,提倡种树的,那个穿一身绿的宣传员过来买麻辣串烧,还不忘给他宣传:“我们要保护植物,植物可以进行光合作用,把二氧化碳和水转化成有机物,并且释放出氧气,而氧气,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老板,你这麻辣串烧都用木头签签,这是砍伐树木,影响生态平衡……”

手机还在持续的震动,耳畔忽然传来悠长的一声叹息。

颜福瑞浑身一震:“司藤小姐,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光合作用就不要太较真了,我造肯定有很多童鞋要说总总人家绿色植物有叶绿素啥啥的才能进行光合作用,在地下这种照不到阳光啥啥的。

司藤说了:“我能,我可以,你们有意见咋滴……”

另外快表扬我一下,我日更的奇迹一般只能维持两天……

☆、第5章

“嗯。”

“那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

不可以就不可以吧,醒了总是好的,总比他一个人在寂静的地底干瞪眼的强,颜福瑞又待了一会,总觉得别扭的厉害:这么安静,两个人就这么躺着不说话,又不能动,彼此连呼吸声都听得到,不知道司藤是怎么想的,他自己实在是……

太尴尬了啊。

他试图找话题跟她说话:“司藤小姐,我们瓦房,还能被救活吗?”

“不能。”

哦……不能就不能吧,自己也早猜到了,颜福瑞怔怔地瞪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黑暗,又问:“司藤小姐,我师父丘山道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遭遇到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前,颜福瑞寡淡而平庸的人生中,除了瓦房,也就是丘山道长了吧。

丘山道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司藤也在想这个问题。

***

妖怪的精变用不着从婴孩开始,矇昧一开,就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娃,赤身*,也并不害羞,不会口吐人言,也听不懂人说的话,眼珠子咕噜噜的,低头看自己的脚丫子,说的第一个字是:“噫……”

没有实际意义,纯语气词,就是好奇,她明明是细细长长一棵藤,怎么就变成了白白胖胖粗粗短短的样子呢,还有脚丫子,还分了五个叉,看到脚趾甲也好奇,怎么还长了透明的盖子呢?

丘山拿衣服把她裹了,抱起来去了离的最近的小镇,她一路上看什么都新奇,小嘴啧啧的,止不住的噫噫噫。

路上遇到一个茶寮子,丘山停下来歇脚,她坐在对面,眼睛瞪的圆溜溜地看丘山吃饭,为什么他吃饭的时候,要啃一个圆不拉叽的碗呢,丘山吃了几口,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懂这叫讨厌,还是一惊一乍地噫噫噫。

继续赶路,这一次又停在一个较大些的镇子,有个女人抱了娃娃坐在街边乘凉,那娃娃跟她一般大,还没她好看,戴着虎头帽,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多街坊围上来逗弄,有个老太太手里摇了个拨浪鼓,咣咣咣摇几下,说:“伢儿,笑一个。”

那个娃娃咧了嘴笑,还流口水,嘿嘿,嘿嘿嘿。

围着的一群人欢喜的合不拢嘴。

原来他们喜欢这样的娃娃,妖怪总有那么一些天生的伶俐聪明,她噫噫噫地看着学会了,又一次在路上停下休息时,丘山疲惫地坐在田埂上扇风,她蹦蹦跳跳的去揪花、薅草、捂蚱蜢儿,玩儿累了过来找丘山,丘山正好抬头看她,她献宝一样,学着那个娃娃,咧开嘴朝丘山笑。

至今都想不明白,丘山为什么那么愤怒,是觉得妖怪诡诈机变沐猴而冠吗?他蒲扇样的一巴掌掀过来,骂她:“妖孽!”

她被打的歪了头,踉跄着往边上跌了好几步,站定之后脑子都空了,傻愣愣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她拿手去摸,又摸另一边:为什么被打的那边,大了那么多呢?

那是她混沌初开,对丘山,也是对整个世界露的第一抹笑,都还没来得及笑完,他一个巴掌打过来,打塌了她半个天了。

现在颜福瑞问她,我师父丘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让她从此再也学不会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