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成玉瑶展开一副骷髅魔鬼图后,登时吓得把画扔了,远远的躲在成华瑶身后:“这东西你怎么也画出来?怪下人的。”

“曾经做了个噩梦,觉着太过真实,就把梦境里的场景画下来了。不用怕,只是虚幻的而已。”成靖宁画过合适各样的奇怪东西,骷髅魔鬼还吓不到她。

“……不过你画的东西也太多变了吧。”成玉瑶仍是怕怕的模样,躲在成华瑶身后不敢出来,“我还想着请你帮我画一幅画像呢。”

“画画像没问题,别怕被我画丑了就好。”成靖宁裹好画轴,水袖进来禀说烤羊肉串的东西已准备好,可以到水榭芳汀那边去了。

“羊肉是我挑选的,也是我腌制的,好一大盆,没有吃完不许走。”成靖宁在前头引路说。

地方临水通风,天又下着雪,放着几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并不觉得冷。像聚会烤串,必须亲自动手才有趣,成靖宁上一世就是个勤快的,所以做起这些事来轻车熟路,刷油翻烤撒番椒粉、孜然等香料很是熟练,没多会儿羊肉和着番椒、孜然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水榭芳汀。

“靖宁,你真能干!”成华瑶是个斯文闺秀,但吃起东西来豪迈得很,两手都拿着烤串,吃的满嘴油。

“别光顾着吃,都过来帮忙。”成靖宁和三个厨娘动手,都敌不过她们的嘴。一个个的看着挺矜持的,怎么这时候就不要形象了?看得出来,这几个丫头都是两面人。

又有二十来串肉烤好,成华瑶又准备来拿,成靖宁把烤好的肉串放进食盒里:“接下来我烤的几十串都不是你的,你也自己动手吧,试一试自己的手艺。”

成华瑶失落的“哦”了一声,她知道是送给成芙宁的,就挤到厨娘那里,搓着手准备拿快熟的羊肉,喜色又浮上脸颊,“熟了就给我,我先预订着。”旁支的几个姑娘都很有教养,成芙宁在场时,并不给她脸色瞧或是三五几个聚在一起私下议论,就是现在也只谈风花雪月,美食美酒。

“送到凝华院去,回来也有你一份。”成靖宁装好了百来串羊肉,交给眼馋不已的云岫。云岫一听回来有吃的,合掌期待着,应道:“奴婢这就去!”

腌好的肉串有两大盆,这边烤好了也送到沈老夫人、成振清夫妻及旁支的男丁女眷那边,三个厨娘不够使,又调了两个了来。沈老夫人看她们烤得热闹,亲自过来看了一趟,想着今年醉霄楼的利润,决定再腾两个庄子来种番椒。

凝华院中,映秋接过云岫送来的食盒,提到内院时打开盒子,口内生津,忍不住咽口水说:“看着就好吃,二姑娘送了好多来。”

成芙宁正在抄写经书,闻到香味放了笔过来,的确很多,还有一瓶果酒。“肉很多,分一些送给荷香和陶妈妈她们,酒也送半壶过去。”

映秋知道自己不如自家姑娘聪明,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拿来碗碟分了大半的肉串出去。

沈时在外院接见刑部过来的官员,这时候小厮也送了些肉串来,他把东西分给上门的人,说:“请诸位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侯爷和老夫人过来。这是我家小姐弄得新吃法,大人们尝尝。”

冬至还得出门办公,刑部的这几位也很憋闷,现在有酒喝有肉吃,巴不得坐下多歇一歇,“麻烦管家了。”

成振清正在书房内,和三个堂兄弟说着朝堂和天南海北的事,忽听沈时来禀刑部谢侍郎亲自上门,压低声音问道:“可有说为何而来?”

“没有,只说让您和老夫人到刑部走一趟。”沈时说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沈老夫人匆匆离去,成靖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也好在羊肉没多少了,吃完就可散了。戴老夫人知道有大事发生,便不多留,带着儿孙回府,一面命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直隶的冀县那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最后查到可能和侯府有关。”谢侍郎缓缓地道,注释着成振清和沈老夫人的反应。

沈老夫人反应快:“莫不是打晕侯府车夫,携款逃走的翠竹?”

谢侍郎试图从成振清脸上找到一丝别的情绪来,无奈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老夫人猜得不错,死者的身份的确是翠竹,她在冀县被人杀了。当地的县令找到一些证据,发现与侯府有关,便把案子上报刑部,求情刑部出面审理。大祁律法,虽说杀妾不是死罪,但这杀人的手法太过恶劣,不得不管上一管。”

谢侍郎是玉蘅夫人的姻亲,加上为官职责,重视此事理所应当。“既然查到死者身份,谢大人应当去兴隆街找成振功才对,翠竹早与侯府无关,她是成振功的姨娘。”成振清提醒道。

谢侍郎抖了抖身上的官服,口气微嘲道:“国舅大人误会了,本官也是公事公办,必须请大人和老夫人到刑部走一趟。那县令说,有证人看到凶手的脸了,如果不是大人,自当还大人一个清白。”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趟。我母亲与这事无关,她就不用去了。”成振清不欲多说,起身就跟谢侍郎走。

“谢大人,除了开年那会儿振清奉命去修黄河堤坝出过京城之外,就一直不曾离开,你这是请错了人吧?就算是目击证人,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沈老夫人意有所指,谢家的立场很好猜。

谢侍郎哈哈一笑,说:“老夫人这么紧张做什么,在下可没说是国舅杀的人。不过是牵扯到侯府,例行公事的过来走一趟。当然,和国舅大人没关系最好。”

成振清不曾离京的证据很充足,倒不怕某些人私下里做手脚,道:“娘别担心,刑部最是公正,相信定会查到真凶。我不过是配合调查,不碍事。”

跟随谢侍郎到刑部,陈二见过人之后摇头,说不是他。一旁谢侍郎再三追问,让他仔细回忆,想清楚再答。陈二老实,说:“的确不是这位大人。凶手虽和国舅差不多高,但相似之处并不多。草民是樵夫,偶尔打打猎,眼神很好,不会看错。”成振清和成振功同父,但两人的相貌随各自的母亲多一些,所以见过他们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是兄弟。

事情牵扯到皇亲国戚,所以蔡尚书今日也在场,加上各方人证证明成振清不曾离京,便洗清了嫌疑,所以做主放了人。

“谢大人,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成振清问一脸不甘的谢侍郎。谢侍郎皮笑肉不笑,说:“当然可以。”

“事关重大,谢大人辛苦些,得早一点捉拿到凶手,还翠竹一个公道才是。在下先告辞了。”成振清拱手对谢侍郎说道。

成靖宁担心府里出事,和堂姐妹们散开之后,抱着可可一同去琼华院,问了今天的情况。沈老夫人如实相告,说:“翠竹被人杀了,说和侯府有一定关联,让你爹配合调查。”

“不是爹做的,刑部那边就不敢胡来,爹一定会平安回来。”成靖宁说。这件事不用想便知是成振功的手笔。但想着这件事的确够阴损,侯府这边无论如何都会被泼一身脏水。

成振清回来得很快,刑部那边,已到兴隆街去抓人了。陈二指正,加刑部再三审问之后,成振功终于供出是他杀的人。反正不会砍头偿命,他便无所畏惧,拿钱赎罪,他倒有一份厚家产。

陈二被他的狂傲激怒,起身愤声说道:“那也是条人命,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了!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吗?”

成振功笑陈二太天真,轻嘲道:“被那女人骗得不轻吧?知道她是谁吗?老子的小妾,老子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给老子戴绿帽,让老子帮仇人养女儿,给她个痛快已经便宜她了!一个贱女人而已,老子有钱赎罪!”

陈二对永宁侯府的事略有耳闻,他着实没法子把那个水性杨花的竹姨娘和温柔善良的如意联系起来,但事实如此,他无话可说。完成了任务,失魂落魄的离开刑部公堂。

成振功供认不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尤其解释,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他,引他去杀人的。蔡尚书头疼,让人去搜成振功的家,果不其然找到模糊的纸条。字迹笔画不协调,有的墨重,又的墨轻,像初学者的手笔,再仔细辨认,猜测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的。

蔡尚书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谢侍郎,很快猜到送信之人。但没有证据,不能胡乱下结论,加之又不是送信之人杀的人,追究起来也不是道理。于是,蔡尚书写了一封奏章送到今上哪儿,请他裁夺。

竹姨娘被杀的消息传到永宁侯府,成靖宁一时无语,她不知该说报应不爽还是天道轮回。但这件事对成芙宁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得到消息时,她正在抄写经书,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转之后,落在墨迹未干的经文上,漆黑的墨合着咸涩的泪,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赵澈并不是个宽宏大量的性子,自从成振功搬出永宁侯府之后,一直派人盯着他,眼下被抓到把柄之后,暗示让刑部重判。蔡尚书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今上的意思,也不会追究是谁给成振功送的信,于是给成振功量了重刑:半年牢狱之刑,然后流放玉门关外的瀚海十年。现在琼州因海贸关系,逐渐繁荣,不再是流放犯人的首选,想要折磨人,都往西疆那边送。常年干旱喝不到干净的水不说,还战事频繁,指不定哪族哪国又杀过来了。而且经常修边塞关口的城楼城墙,做这等苦力的大多是流放到那边的囚犯,于是赵澈看到结果之后,让蔡尚书赶紧批了。

牢狱之中的成振功得到即将被流放西疆瀚海的消息,被定在当场,知晓是自己大意了。今上如何会放过他?一直耐心的等着他犯错。杀妾,虽不致死,但也会让他脱一层皮。到瀚海那地方,便是生不如死。

尹姨娘因成振功的事四处奔走,准备用钱把人赎出来,结果这次刑部变得特别无情,她带了再多银两也花不出去。成振功是成宅的支柱,他若倒下,家中就只剩妇孺,日后该如何是好?尹姨娘走投无路,最后求到永宁侯府,求成振清网开一面,放成振功一马。但无论她如何哭求,侯府各方的门,始终不曾为她打开过。

成家再次为京城百姓提供了不小的谈资,尤其知道有人故意把翠竹的消息透露给成振功之后,纷纷猜测是成振清在幕后使的一箭双雕之计,不仅除掉当年的叛徒,还能弄死这个异母弟弟。

尹姨娘原想去宝庆街找成振声帮忙,无奈他也是几场官司要打。原因无他,不能走仕途之后,便想着从商,结果经验不足,结交到的都是一些半瓶水的狐朋狗友,加上原本的仆人都各自找门路离开,他便被忽悠走了许多钱财,尤其最近被人挖坑埋了,能不能重见天日还有得说。

焦头烂额的陆氏最后想到一个法子:“写信给福州的老侯爷吧,他不会坐视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