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鹊说:“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五子已经学成出山,加上这件软甲,闯荡江湖必然更加得心应手。”
游任余说:“学成出山?神医你太抬举他们了,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担心他们的武功,担心他们的心性,沈轻云功力大增后,破坏了原本的平衡,五人出现了微妙的裂痕,这是考验他们见识器量的时候,这就不是我所能传授的了,希望他们在江湖可以觉悟得到。”
薛鹊说:“那沈轻云呢?”楚天阔心念一动,也想听听沈轻云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游任余说:“轻云天赋不错,假以时日或者可以赶上我,但我更希望五子能恢复平衡,五轮剑灵需要由他们来唤出。”
薛鹊点点头说:“中原有望了,”说着拱手向游任余,“岛主你的功力也已经恢复,我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向岛主告辞了。”
游任余点点头,略嫌疲态地说:“难为你了,这么多年跑来跑去,得你照料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薛鹊说:“就这两天。”
游任余说:“这么快?蛇骨膏不是还得八十一天方能炼好吗?”语气寥寥。
薛鹊说:“药材我已经配好,剩下的老齐可以主持做完,我不用多留了。”
游任余说:“你也觉得我内功完全恢复了?”
薛鹊说:“功力更胜之前,只是……岁月不饶人,这是天道,我们医者也无能无力。”
游任余明白薛鹊是说自己年纪大了,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神情十分落寞,不知道是因为薛鹊要走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老态龙钟。
薛鹊看着这个为中原武林而始终拼斗的老人,心中不忍,说:“你真的要让五子回中原了吗?”
游任余点点头说:“这么多年他们都很少回自己门派,也该回去了,只要他们在,七大派的实力会大增,对付魔教也有力一些,等到辜沧海来约战,我再召集他们前去助阵。”
薛鹊见游任余都安排好了,五子离开无疑会加重游任余的落寞,但为了武林和五子他不能留下他们,薛鹊为游任余感到难过。游任余和薛鹊都不再说话,楚天阔沉吟一下说:“游前辈,此间事已了,晚辈也要向你告辞了,晚辈想与薛神医一同回中原。”
游任余神情似乎更加落寞,却也不挽留,点点头说:“也该回去了,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楚天阔小心地说:“晚辈准备先去寻访一下柳忘蓑老前辈,向他禀明一路经历,也算对杨氏夫妇有个交代。”楚天阔说到这里,斜眼瞥了一下薛鹊,薛鹊神色不变,“拜会完柳前辈后,我准备回一趟淮阴,向漕帮帮主说明这一路的经历和义父之事,接下来再去寻访一下有没有良药可以疗伤的。”游任余听完点了点头,似乎对楚天阔的安排很满意,打起精神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该走的总是要走,但我们还会见的,来,今天我们不说其他的了,就喝茶论道。”说完就动手添炭烧火煮水,薛鹊和楚天阔正身而坐,不再言语,看着游任余慢慢的煮茶,一切都仿佛变得十分缓慢起来。
这次的茶却不像前次直接开水冲泡,游任余先将茶叶倒入一个大陶碗里,然后拿一只竹刷粗粗地把茶叶刷碎,水开后一边往陶碗里倒水,一边拿竹刷子轻轻涮茶叶,将茶叶在粗糙的钵壁上刷过,茶叶碎得更碎,芬芳四溢,竹刷刷过陶碗上的声音竟也十分别致,令人心潮平定安静下来,游任余说:“这是唐朝的饮茶法,不是沏茶,而是涮,将干枯的茶叶中的芬香都溶解出来,每一道工序都非常讲究,每一步都令人沉静,这才是茶品、茶道。”楚天阔对游任余的技艺十分佩服,每一次听他讲东西都别有一番见解。
游任余停住竹刷,只见茶碗内一片纯绿,光颜色就已令人清凉心静。游任余将碗中茶水连同茶叶渣分倒到三人的茶碗中,茶香在此飘逸,楚天阔望着眼前这一碗纯绿的茶,茶末在中间打转,双手端起向游任余行礼,以示谢赐,然后轻呷一口,顿时遍体生津,如饮甘醇,妙不可言,放下茶碗回味不已。
游任余也呡了一小口茶,闭着眼说:“这是竹林中种的茶叶,清幽飘香,由于地热水冷露水充沛,茶中甘、苦、香、醇皆有,不算极品,倒也算佳品。来来来,大家喝多一些。”
薛鹊有意要逗游任余说话,问:“这茶是五轮中那一种?”
游任余哈哈一笑,说:“茶是火之性,是成熟之征,茶叶采收后必发酵炒菁而后成,这是一个成熟的过程,人饮之有平心静气之效,是成熟之性,所以是火大。”
薛鹊抚掌而笑道:“妙论妙论。”
游任余轻轻一笑说:“这不是妙论,是密宗的真谛,万物的玄机实在是不可思议,不可言说啊。”薛鹊和楚天阔喝了一口茶,闭上眼去感受游任余所谓的玄机,只觉时间仿佛滞留了,这一方茶室内无限扩大开去,变成了无限的须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