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和侍女并没人送命,她和杭千虑骑马出逃,会踏上最危险的路。这些家丁侍女未必人人可疑,也未必人人清白。
“杭大小姐,你和令兄,不妨在安王府暂住一段时日,不要回杭家。”广宁王建议,“京城的杭府宅院久不住人,打扫清理之后再入住也不晚。”
广宁王话说得委婉,其实和香璎一样,对杭家的下人不放心。
杭千娇默默点头。
香璎态度亲呢,“咱俩还从来没有一起住过呢,这段日子你和我一起住,岂不甚好?”
杭千娇嘻嘻笑,“如此,我便不客气,叨扰你了。”
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陪着安王妃回去安歇了。
广宁王也不肯多停留,安王奇怪,“方才小丫头不是说了么?你的王妃已睡着了,你还急着回去作甚?”
“我想看看她熟睡的模样。”广宁王面不改色。
广宁王挥挥手,毫不留恋的离去。
张旸漫不经心的打个呵欠,“睡觉。”
安王想留他,“少年人哪来的这么多觉?陪祖父喝两杯再走。来来来,咱俩同病相怜……”
张旸翻脸,“谁和你同病相怜?我才不要像你一样!”
脚尖一点,身子离地,先上树后上墙,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安王独立风中,心情凌乱。
不孝儿孙,一个比一个更不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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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千虑第二天便一切如常了。
其余的人都不好意思当他的面多说什么,唯独杭千娇口直心快,把他狠狠笑话了一通,“平时牛皮吹得震天响,真遇到事,原形毕露啊。”
杭千虑偷眼望望香璎,满脸通红,“妹妹,别胡说。”
香璎正色道:“杭公子不会是这么胆小的人。昨天他的模样,我觉得更像是中了迷药一类的暗算。药效过了之后,自然恢复正常。”
杭千虑感激万分,“对对对,我一定是被暗算了。”
杭千娇呆了呆,想到昨日的遭遇,掩面轻泣。
“不用忍着,想哭便哭。”香璎把杭千娇送上马车,“进宫见了贵妃娘娘,真情流露即可。”
“嗯,见了姑母,我俩会实话实说的。”杭千虑红着眼圈点头。
确实,无需添油加醋,他和杭千娇的遭遇本身,已经足够凄惨,足够令人惊愕、震惊和同情。
杭氏兄妹自宫中回来,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显然在宫里没少哭。
三日后,皇帝召香璎和杭千娇进宫,地点在杭贵妃的永和宫。
杭贵妃病了,半躺在病榻上的杭贵妃愈显清瘦柔弱,观之可怜。
皇帝握了杭贵妃的手,万分怜惜,“爱妃,发生了这般大事,你竟全闷在心里。今日若非顺天府尹上报,朕还一无所知。”
杭贵妃满目深情,“陛下日理万机,多少军国大事等着陛下处理,妾娘家这些小事,怎敢拿来打扰陛下?”
“你呀,就是太懂事了。”皇帝不无感慨。
皇帝这一生,各式各样的美人见得多了,年纪大了之后,独喜杭贵妃这种善解人意的。越老,精力越衰退,越待见体贴他、为他着想、不给他找事的。
香璎和杭千娇不是外人,被带到了杭贵妃养病的后殿。
杭千娇被宫人带进去见杭贵妃,香璎则被带到偏殿。不久之后,皇帝只带了两个近侍,进来了。
香璎忙行礼,皇帝命她平身,“太康郡主,你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朕。”
香璎讲得极为详细,“杭大小姐写了书信过来,说要在碧玉泉亲自取泉水送给我。她对我这么好,我深受感动,便跟爹爹说,我想亲自去接她。爹爹说,碧玉泉至京城有一段路较为偏僻,他要亲自护送我才放心。王妃祖母不知为什么和安王祖父生了气,安王祖父要讨好王妃祖母,便陪着我们一起去了……”
皇帝不动声色。
原来如此。幸亏这位太康郡主一时兴起要出城接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香璎说着说着,后怕流泪,“……我爹爹骑的是匹宝马,一度冲在最前面,幸亏后来……幸亏后来……”双手掩面,大滴大滴的泪珠不停滚落。
“大胆!”近侍喝道:“陛下面前,你怎敢失仪?”
香璎哽咽请罪,皇帝和气的道:“无妨,此乃人之常情。”
皇帝年老,注重亲情,对香璎的行为不仅不怪罪,还有几分欣赏。
广宁王若一直冲在最前面,遭遇不幸的可能是有的。香璎后悔、后怕、失态、失仪,为人女儿,正应如此。
皇帝一发话,近侍现出惧色,恭顺的退到一边。
香璎拭去泪水,握起小拳头,“皇帝伯伯,我听我爹爹说,杭家的家丁、侍女并无人丧命,只是受了轻伤重伤。这些匪人的目的好不歹毒,故意留下这些下人的性命,却对杭氏兄妹设下那样的陷阱。若他们得逞了,杭氏兄妹不仅丢了性命,说不定还会被人笑话!身首异处,罪大恶极之人才会那样啊。”
皇帝心中,阴云密布。
香璎说得没错。如果杭千虑、杭千娇兄妹俩真的身首异处,世人提起来,不会有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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